到时候这庄家以及他背后的东家,随随便便拿出些证据,送到三威军驻地,他可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何况昨天晚上,这校尉在营房中与本军一位将军喝酒时,那将军告诉他说,冲威军中有一位将军想要还乡。辞呈递到了擎中王刘景浩处,已经获得了准允。现在三威军的九位将军里,却是就有了个缺,论资历和武道修为都该是他来填补。
如此关键的时候,着实是一丁点儿事端都不能出。
想到这里,他有些懊悔自己为何这么没有出息……怎么就管不住自己这双手呢?
军营里对于喝酒虽然也不允许,但太平年代,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赌博却是头等大忌!
要是被人发现,捅了出去,就算是将军也得退层皮。
事到如今,来都来了,他也只得迎着头皮玩下去。
不过此刻他已经不再贪图那“宝箱”里究竟是什么东西,只想平平稳稳的结束这场赌局,早早回到军营中,才能万事大吉。
“汪老大”的可不是好惹的。
这种暗地里埋伏许久的虫蛇,要么被惊走,要么就是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一击毙命。
“五五。”
校尉再度提升了尺码。
还从胸前的衣襟中摸出了几张银票,一并放在钱堆里。
庄家努了努嘴,示意校尉将手移开。
赌场有个棋局中的讲究,落地生根。
放在赌资中的钱,若是不松开手,那便做不得数。和下棋时,不能悔棋是一个道理。
校尉看懂了庄家的示意,心有不舍得移开了手,那几张银票顿时落入钱堆中,混为一体,不分彼此。
“挺沉的,但不碎。”
庄家说道。
三个来回的博弈,最终就换来了六个字。
校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赚大了还是亏得老底都不剩下。
现在的他就只想笑。
笑自己,也笑这庄家。
不过在场的众人还是从这六个字里听出了端倪。
“挺沉的”证明箱子中装了不少东西,所以庄家才会说沉。
他只是搬运了一下,最先的察觉就是轻重。
“但不碎”这后半句话则更耐人寻味。
箱子的东西很沉,但不碎,只能说明是个大件东西。
唯有这样的大件,才有分量,并且在搬运的时候感受不到从里面传来的碰撞。
校尉不是傻子,仔细想了想也明白过来。
但这两条线索对他猜测“宝箱”里的东西,没有任何帮助。
大物件也不一定就是什么好玩意。
不过他现在却是只求骰子掷出去,平顺就好。
庄家说完,就撤去了压在筛盅上的石块。
骰子先前已经让校尉检查过,毫无问题。
现在庄家摊开双手,撸起袖管,示意自己两手空空。
眼看校尉点了点头,身旁的亲兵锐声喝道:“摇!”
只听闻“啪”的一声。
庄家把象牙制成的骰子,以及藤条编织而成的筛盅我在手里,凌空转动着。
一开始还有些平稳。
随着他手肘的幅度越来越大,骰子在其中摇晃的声响也越来越激烈。
当这般响动到了最顶峰之时,庄家手腕猛然一翻,将筛盅扣在赌桌上。
就在众人都屏气凝神之际,庄家以左手压住筛盅地步,右手将其在赌桌上反复横推了两三下。
一阵“哗啦啦”犹如落雨般的声音过后,他的双手终于离开了筛盅。
如此连续的动作,看的人很是畅快。
但赌客不是看客。
根本不懂得欣赏这般独特律动。
庄家也微微松了口气。
方才他摇晃筛盅的动作,要是配合不上其中骰子的节奏,那骰子组成的数字就会脱离他的掌控,变得彻底杂乱。
这庄家虽然年纪不大,可这手上的绝活儿却极为精彩。
一众赌客们犹如饥渴了数日的猛兽,好不容易发现了食物一般,睁着两个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食物。
上半身不由自主的朝前伏过去。
映射在墙上的光影,变得比先前更加诡异。
只有大老姜还在冷眼旁观。
面庞一半在烛光里,一半黑暗。
却是把他的面部轮廓勾勒的极为清晰。
庄家中气十足的吆喝了一声“开!”
众人的目光顿时变得更加迫切。
就在筛盅解开的刹那间,庄家很是巧妙地将自己右手的小拇指从底部深入其中,动作十分敏捷,足以逃过在场大部分人的目光。
他面带笑意,一副胸有成竹的表情。
虽然在摇晃骰子的时候,已经尽量控制了数字,但难免有些偏差,却是还得最后调整一下。
这样的伎俩他已经用过无数次,没有一次失手。
可这次当他的小拇指伸进了筛盅下面时,却没有碰到自己想要的那颗骰子。
一抬眼,对上了校尉的面庞。
他的嘴角挂着一抹邪笑。
“快开啊!”
校尉出言催促道。
众目睽睽之下,庄家也无可奈何,只能硬着头皮解开了筛盅。
“四、五、六。”
顶顺。
摇晃筛盅时,庄家清楚的感觉到将骰子的点数控制在三五六。
本想在揭开筛盅时,将“五”换做“三”,送给校尉一双小对子,让他尝点甜头,继续下注跟下去。
没料到这校尉却是技高一筹,不知何时将“三”换做了“四”,凑成了一副顶顺好牌。
一时间,庄家只觉得自己气血上涌,两边太阳穴突突的跳着。
跟着校尉一同下注的,还有两个散客。
此时看到这般好牌,顿时喜不自胜。
其中一人不断“嘿嘿”笑着,但突然就一头栽倒在赌桌上,整个身子软绵绵的瘫软下去。
常言道“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
欢喜太过,则损伤心气。
这“心主神明”,心是情志思维活动的枢纽所在,而喜是心情愉快的表现。
欢喜的情绪可使气血流通、放松筋肉,有益于恢复身体疲劳,就如同高兴的事可使人精神焕发一般。
但欢喜过度,则损伤心气,那句老生常谈的“乐极生悲”就是这个意思。
眼下这位赌客,因看到开出来的牌太过于好,因此“大喜坠慢”心气浮动之时,让阳气损耗过度,则精神涣散而邪气极昌,从而心脉梗阻,霎时断绝。
怎样的情状,年轻的庄家还未见过,但也有所耳闻。
不过这赌局闹出了人命,怎么说都是个大事端。
本来要行三次的,当下也只好一次了断。
庄家匆忙数了数校尉面前的钱堆,从中拿出一半,塞在裤腰里之后,指了指那口大箱子,说道:
“是你的了!”
随即连筛盅和骰子也不顾上拿,只装起了那块用来压筛盅的石头和淬过毒的匕首,就想要离开。
空屋子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众人有的已经夺门而出,有的却趴在地下双手不断的在尸体上游走,搜刮财务。
哪知这人却是将最后的本钱都压在了赌桌上,浑身上下空无一物。
即便如此,腰间系着的时绸缎,也被人抽走。
争抢中,断成了两截。
校尉让两名亲兵收起面前的钱堆,自己则走到那口箱子那里,想要打开。
“还是别开的好。”
大老姜突然出言说道。
“你是谁?”
校尉骤然回头,目光凌然的问道。
在进这空屋子时,他仔细的看过在场的众人,但对大老姜却没有任何的印象。
这人好似凭空出现在这里一般,前后都没有任何痕迹。
“我是你救命恩人。”
大老姜笑着说道。
面对带着两名亲兵的三威军校尉,丝毫没有任何忌惮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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