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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上海,他刚到出站口就看见了远峰。兄弟俩扯着闲话上了车,远峰开车把他拉到了一个常去的咖啡馆。王凌心里很疑惑,远峰故作镇定地说:“先带你去见个人再回家。”两人相跟上进去,远峰领着他在个僻静的角落坐下,要了两杯美式。等咖啡来了,他跟侍应生说:“我们有话要说,不打招呼不要过来。”他喝了一口咖啡说:“凌子,咱遇上了个麻烦事儿,你听了一定要镇定。”王凌说:“哥,神神秘秘,吞吞吐吐的,家里到究出了甚事了吗。”远峰看着他的眼睛悄声一字一句地说:“李晓不见了。”王凌噌地一下站起来,差点儿把咖啡打翻了:“你再说一遍。”远峰左右扫了一眼,站起身来,过去把他摁回沙发上说:“凌子,千万冷静,慢慢听我说。前些天我出差回来,发现李晓没在公司,电话也打不通,就去了一趟家里,老人家也不晓得李晓去了哪里。我不动声色在公司上上下下问了一圈,压根儿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我给李妍、李勇都打电话问他们知不知道李晓去了哪儿,他们都一脸疑惑显然是不知道。我把最近联系的客户都联系了一遍,侧面提了一下李晓最近跟他们联系过没有,都说这些天没联系过,联系了也打不通电话。我拿不定主意,只好把你叫回来商量看咋办。我初步判断,有这么几种可能。她是不是去了什么没有手机信号的偏远地方被大雨或者别的事情困住了。她是不是跟你吵架撂挑子不干了,去哪儿散心去了。最后一种可能,她出事了。”
王凌听了远峰说的这番话,脑子嗡嗡作响,头脑中起了一股强烈的风暴。他心里揪成了一团,万分艰难地开口说:“最近家里很正常,我跟她最后一次通话很正常,十有八九出事了。”他端起咖啡一饮而尽,慢慢镇定下来,强忍着没哭出声来,哽咽地咬牙说:“走,去报警吧。”他站起身来,身子一摇三晃,差点儿软倒在地上,远峰赶紧过来扶住他。王凌摆摆手说:“没事儿,走吧,直接去离家最近的派出所。”
两人出了咖啡馆,远峰开车拉上王凌去了家门口的派出所。远峰停车,王凌下车在派出所门口点了一根烟抽上,脸色苍白,心里灰败得不成样子:“这都是什么事儿吗,人咋就莫名其妙不见了呢。这都过去七八天了,凶多吉少啊。”
两人在派出所里报了警,所里的人很重视,所长专门领着一个小后生接待了他俩。远峰把这段时间掌握的情况学说了一遍,所长又盘问了一番,做了笔录,王凌签字正式立了案。所长殷勤地把两人送出门:“我们会组织人员尽力查找的,你们有啥线索也请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王凌为难地说:“所长请留步,有件事情还请谅解,就是暂时不要上门去家里。家里的老人年纪大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叫老人知道这件事情的好。”所长说:“能理解你们的难处,不到万不得已,我们尽量不上门。如果需要上门,也会事先通知你俩的。”
两人千恩万谢出来,王凌说:“哥,咱在公司附近定个酒店吧。暂时不能回家,免得老人家担心,不能叫他们晓得我回来了。你去家里走一趟,就说公司有个海外项目要谈,李晓紧急去了海外,越洋电话信号不好,不好联系,叫老人家放心。”
两人开车去了公司附近的酒店,远峰去前台开了两间房。上了楼,两人进了房间,把行李放好,王凌去洗了把脸,出来坐在沙发上,一根接着一根抽烟。远峰开车回了一趟家里,又赶紧拎着些水果、点心、快餐敲门进来,忙前忙后烧水、沏咖啡、切果盘。王凌说:“哥,别忙活了。你晓得的事情多,李子这段时间喜欢去什么地方,你好好想想。喜欢跟什么人出去活动,你也好好想想。不能光指望公安,公安上有熟人的话也找找。”
远峰愣了愣,也坐在沙发上开始抽烟:“凌子,你这些年没在家,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有些事儿不知当说不当说。”王凌喝了口咖啡说:“哥,我啥事儿都能挺住,你有话尽管说。”远峰说:“弟妹这些年打理公司的事情很上心,能力也是有目共睹。公司的业务蒸蒸日上,她功不可没。这几年你没在她身边,虽说常来常往,可毕竟是两地分居,相处不是很方便。我看弟妹的心情最近一段时间不太好,常叫上怀远、浩子跟我去酒吧喝点酒,去迪厅跳个舞,去KtV唱个歌啥的。平日里公司应酬也多,如今上海娱乐业一天比一天发达,她也常找档次高些的娱乐场所接待人,人家也常邀请她去参加各式各样的聚会。一来二去,她认识的人、接触的人就很多,查找起来就很麻烦,跟大海捞针差不多。”
王凌紧皱着眉头抽了口烟说:“我也常听李子说起这些应酬的事情,你说咱这些年有啥结仇、结怨的事儿吗。”远峰仔细想了想说:“都是些商业的正常往来,磕磕绊绊有一些,在商言商吗。倒是没跟啥人起大的冲突,结下什么怨仇,咱也没做那些没品的昧良心亏心事儿呀。”
王凌说:“那你们常去哪些地方,咱晚上也去这些地方都走一遍,暗地里查探查探。说不定有啥线索呢,总比干坐着干看着强吧。这事儿就咱俩去查,先不要跟怀远、浩子他们明说。”
其后的日子里,两人相跟上一个地方一个地方查找线索,顺便也在这些地方打发打发时间。王凌叫远峰每隔一小时拨一次李晓的电话,期盼着有奇迹出现。一天天过去,公安上毫无进展,李晓就象空气一样凭空消失了。王凌的心情一天比一天差,到最后都快绝望、崩溃了。他叫上远峰天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胡吃海唱,借着酒精的力量麻醉自个儿。每次醉打马虎地回酒店,他都需要远峰扶着才能睡到床上。午夜梦回,泪水打湿了多少枕头,又有多少次从梦中惊醒,他已经不记得了。他不晓得失去了李晓,往后的日子该咋活下去。他悔不当初,后悔自个儿去了海外求学,叫婆姨一个人独守空房,一个人苦苦支撑着这个家,这个公司。他懊恼,他愧疚,他无地自容。可这一切都晚了,这世上从来什么药都有的买,唯独没有后悔药可以买,可以吃。
他不死心地一遍又一遍梳理婆姨常去的地方,终于锁定了那个迪厅:“那可能就是李子最后消失的地方。”他夜夜必去,旁敲侧击打问事情,跟迪厅的工作人员,跟来蹦迪的客人,打问一切有用的情况,可却一无所获,只是更加确信这就是婆姨最后消失的地方:“她出了这个门,究竟去了哪儿呢。”
这天,正在酒店酣睡的王凌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他一打开门,远峰就冲了进来,惊喜万分地说:“弟妹回来了,刚刚电话打通了,她正在家里。”王凌一阵恍惚,猛一灵醒,忙活拾乱开始刮胡子、洗漱,装戴齐整跟着远峰飞奔下楼。他一刻也等不及了,心在扑通扑通地乱跳,心里乱糟糟的不晓得该做些什么。
进了家门,他不管不顾飞奔上楼,推门进了房间瞅见婆姨,紧赶几步跑过去搂住她,生怕她又不见了,生怕这是一场梦。他的眼泪如珠、成线不停往下流淌,婆姨也紧紧地搂住他,颤抖得好象秋风中的落叶一样,瘦弱的好象只剩下了一把骨头。他上上下下摸抚着婆姨,喃喃自语:“只要人回来就好,只要人没事儿就好。”婆姨的眼泪也象开了闸一样流个不停,夫妻二人就这样相拥着、亲吻着、抚摸着,相互慰籍着彼此。婆姨太虚弱了,竟然在自个儿怀里昏睡了过去。他把婆姨轻轻地抱上床,整理好睡衣、被子,自个儿也躺在她身边看护着一脸憔悴的婆姨。
远峰跟老两口扯着谎,说着些善意的谎言,瞒哄着老人:“平平安安回来就好,只要人没事儿,一切都会正常,一切都不是个事儿。”他心不在焉地跟老人拉着话,一拉就是好几个小时。
晚饭时分,王凌才下了楼。吃过饭,两人出了门,又回到酒店,商量接下来该咋办。拉了没多久,王凌就说:“哥,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咱收拾收拾,把房退了,各回各家。这些日子多亏有你,不然我都不晓得还能不能撑下去。你快回家去吧,嫂子估计都快急了,少不了埋怨。这事儿到此为止,不外传、不议论。剩下的事儿就叫我来处理吧,公司的事情还得有劳哥多费心。”远峰说:“一家人客气个啥,那咱收拾收拾走吧,我送你回去。”王凌说:“能行。”
两人相跟上去公安局销案,事先给熟人打了招呼,只说去了山区,手机坏了,联系不上,家里人就报警了:“这完全是个误会。如今人回来了,没事儿了。真是报歉,给大家伙儿添麻烦了。”好说歹说,这事儿就这么不清不楚、不明不白过去了。王凌要说心里没疙瘩那不可能:“事情已经发生了,婆姨不想说,那就让这个秘密永远搁在她的心里吧,不必强求。”打那天起,有人问起,王凌就帮着婆姨打马虎眼儿,把事情遮掩过去。过了半个月,他回了底特律,继续他的学业。李晓回了公司,继续做她的生意买卖。一切风平浪静,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过去了。
送走凌子,她很迷茫,也很慌恐,唯恐一夜醒来,凌子离她而去,这个温暖的家分崩离析。过了一个多月,她打电话告诉男人她不小心怀孕了,王凌惊喜地说:“那你赶紧处理好公司的事情就过来吧。不要跟人说,悄悄过来。咱在我这儿把娃娃偷偷生下来,上个美国户口。”李晓说:“能行。”她处理好公司的事情,飞往了底特律。王凌把婆姨接到家里,精心照料着。他不再到处转悠,收心写论文,料理家务,呵护着婆姨肚子里的娃娃一天天长大。公司的事情,李晓过来的时候都安顿好了。远峰很能干,也很熟悉公司的大事小情,单独挑起公司的大梁一点儿问题也没有。她一门心思想把娃娃生下来,也不晓得是个甚想法,反正就想叫肚子里的这个娃娃活下去:“不管咋说,娃娃是无辜的,都是我的血肉,也许老天也是这么想的吧。凌子没说什么,看他是真心对我跟娃娃好。这个好男子,我一辈子都不会放弃的。哪怕有一天他知晓了真相不要我了,不理我了,我也无怨无悔,不离不弃,任他处置。”她下定了决心,心情反而平静下来,每天感觉着娃娃的脉动就很安心。每天瞅着淋浴在母性的光辉里的婆姨,王凌也很激动:“不管咋说,娃娃都是天使。”他时常贴在婆姨的肚子上听胎动,给母子两人念书、放音乐,唱歌、讲故事,时不时就带着婆姨去街上走走,吃点儿她想吃的东西。有苗不愁长,娃娃在底特律最好的医院诞生了。王凌算算日子:“九个多月,稍微提前了几天,也算正常吧。”沐生跟戴维来了几回,忙前忙后的,买了不少婴儿用品。临产的时候,父母亲专程赶过来,侍应媳妇坐月子,当初霄霄生下来的时候也一样。老两口没想到还会再有一个孙子,乐得整天合不拢嘴。儿媳妇出了月子,老两口就依依不舍地回去了。沐生跟戴维,大舅跟舅妈,还有刘震这些兄弟姐妹都来了一回,王凌忙活着照着婆姨娃娃,接待各路神仙,痛并快乐着。
过了这么长时间,看着小海一天天长大,王凌的心平静如初,从来没提起、过问婆姨心中的小秘密:“就让那些都随风飘散吧,只要一家人开开心心在一起过日子,那些都不重要。”他跟婆姨抱着过了百天的小海,坐上游轮去海上吹了半天风。李晓远眺着一望无际、波澜不惊、水鸟随意来去的大海,心也在海风的吹拂下平复如初。望着海风,看着身边的男人跟娃娃,李晓心里平静如水,觉得前一段时间是不是疯了:“人啊,一旦遇到事儿想不开,就会有许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有许多匪夷所思的行动。破罐子破摔,放纵自己。可人啊,不可能一直疯狂下去,总有清醒冷静下来的一天,后悔、害怕、恐惧当初的疯狂、放纵。可倒究是害怕惩罚呢,还是害怕失去呢,原来丢了魂一样、失魂落魄就是这个意思呀。我为什么不害怕呢,没有威胁吗,没有曝光吗。如果那些都发生了,又咋样呢。好象也不咋样,不行就到一个人生地不熟,没人认识的地方重新来过吗。但愿一切随风飘散吧,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吧。难题就不要去碰、去解,最好尘封在岁月里不要翻动吧。爱一个人就不要叫他烦忧,生活在阴影里,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就好。就让那些难以启齿、难以忘却的不堪尽快随风飘散吧。阳光总在风雨后,明天的阳光会比昨天的更加灿烂。”
从海上回来,两人抱着娃娃又在沙滩上走了很久,直到昏黄的阳光彻底在城市的上空消失才开车回家。回家吃过饭,李晓哄娃娃睡觉,王凌去书房翻阅资料,撰写论文。李晓端了杯咖啡过来,放在他的手边,用手摁着他的后脖梗跟肩头按摩。王凌拍拍她的手轻柔地说:“累了一天,你先去洗洗睡吧,我再看会儿书,一会儿就过来。”李晓在他额头亲了一下说:“你也早点儿睡。”他回头瞅了一眼婆姨,点点头。婆姨轻手轻脚关上门,他也没了看书的心思,在电脑上打了一首诗,名字叫风的传说:“
我是世界上的一缕风
自由地在世间穿行寻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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