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只男式手表。”费丁鹏说。
“女人也戴这种表,”龙泽希说,“龙宁就有一只,时间看得比较清楚。”
“也许属于运动表?”
“有可能。”
他们继续推移旋臂,观察在x光辐射下尸体和四周的焦黑残屑所呈现的影像。扫描到臀部右下方时他停了下来。这里有个戒指状的物体,龙泽希伸手去抓,却什么也没抓到。由于尸体仰躺,包括衣服在内的大部分腰背部位都探触不到,他只得将双手探进臀部下方,摸索牛仔裤的后袋,结果挖出半截胡萝卜和一只乍看很像不锈钢材质的朴素婚戒。仔细辨认,是只铂金戒指。
“似乎也是男式戒指,”费丁鹏说,“除非她的手指很粗。”
他接过龙泽希手中的戒指仔细观察,龙泽希则继续查看。接下来发现的怪异迹象逐渐掲示了这女人死亡前的某些经历。牛仔布料上黏着一些深色的动物毛发,质地粗糙,尽管还不能确定,但他相当有把握那是马毛。
“上面没有刻字。”费丁鹏说着将戒指用证物袋密封起来。
“没错。”龙泽希说,好奇心骤然高涨。
“真不懂她为什么把它放在裤袋里,而不戴在手上。”
“问得好。”
“也许她正要做什么,不得不暂时取下戒指,”费丁鹏继续推测,“你知道,有些人洗手时习惯先把佩戴的东西摘下来。”
“说不定是在喂马。”龙泽希用镊子夹起几根毛发,“也许喂的就是那匹跑掉的黑色小马?”
“好吧,”费丁鹏仍有疑虑,“然后呢?难道她照顾那匹小马,喂它胡萝卜后,并没有把它带回马厩?不久屋子起火,马厩和里面的所有马匹全被烧得焦烂,只有那匹小马逃脱了?”他在工作台那端注视着龙泽希,“她想自杀?”他继续推测,“但不忍心殃及那匹小马?它叫什么名字……风颂?”
目前仍找不到解答。他们继续进行生理和病理的x光照射检查,以建立永久案件记录。但根据屏幕上的影像,他们在牛仔裤口袋里发现几个安全套和子宫避孕器,这显示她的性生活相当频繁。
此外,龙泽希还找到一条拉链和一团棒球大小的焦黑物体,结果证明是一只连着数个小环和三把铜钥匙的蛇形银环金属手链。除了像指纹一样人人有异的鼻窦腔和装在右上门牙处的烤瓷牙,他们并未发现任何可作身份辨识依据的特征。
临近中午,龙泽希将她推回验尸间,把验尸台固定在位于角落的水槽边以避开主要通道。其他不锈钢水槽水声哗哗。法医们忙着给器官秤重切片,对着麦克风做口录。几名探员搬移着椅凳坐在一旁观看。房间里的对话一如往常地鲁莽随性,字字句句如这些受害者的生命般破碎飘散。
“我得确定你进行到哪一步了。”
“要命,没电池了。”
“哪种类型的电池?”
“无论哪种,只要能放进这台照相机。”
“我找到二十元,在前面的右侧口袋。”
“也许不是抢劫。”
“谁去统计药片?又送进来一堆。”
“龙泽希医生,又有一个新案子,可能是凶杀。”一个实习医生挂断必须在双手干净时才能使用的电话,大声嚷道。
“只能留到明天处理了。”龙泽希说。工作量实在太大。
“找到疑似那起谋杀后自杀的男子所用的枪支了。”另一名助理法医大叫。
“没有子弹?”龙泽希问。
“是的。”
他过去确认。处理枪械随尸体一道送来的案件必须格外谨慎。这名死者体格壮硕,仍穿着牛仔裤,口袋已经被警方翻过,为了保护可能遗留的弹药残留物,双手用棕色纸袋包裹,自鼻孔淌下的鲜血已渐渐凝固,脑后垫着块木板。
“我可以看看那把枪吗?”龙泽希对一名探员大喊,试图压过电锯发出的嘈杂声音。
“请便,我已经采过指纹了。”
他拿起那把史密斯韦森手枪,推开滑套,检査里面的子弹。枪脸是空的。龙泽希用湿毛巾轻蹭死者头上的伤口,停尸间总管温博则在一旁用磨石来回磨着一把刀。
“看见这块黑色痕迹和枪口印痕了吗?”龙泽希说,那个探员和一名实习医生靠了过来,“从这里看得很清楚。持枪人惯用右手,子弹射入口在这里,从血流方向可以判断,他死亡时是面朝右躺着的。”
“我们发现他时的确如此。”探员说。空气里弥漫着切锯骨头时的骨屑细粉。
“记下口径、厂商和型号,”龙泽希说着回到原来的岗位,“找到弹壳了吗?”
“九毫米雷明顿子弹。”
费丁鹏已推来另一张验尸台,平行停放在附近,铺上了检查火灾死者时用过的尸布。龙泽希开始测量她的股骨,希望能借此推算出身高。腿的其余部分——从膝盖上方到脚踝这段则不见了,只有脚掌因穿着靴子而得以保存。她的小臂和双手也已遭烈火吞噬。他们釆集了布料碎屑并作了记录,很快又发现一些动物毛发。最后,开始进行最为艰难的步骤——移除玻璃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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