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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卯时初刻，照旧送气疗伤之后，楚小唯却是少女心骤发，偏要拉他去皋兰山顶看日出。

这还不如睡个回笼觉舒服呢，卢长安心中吐槽道。

他本能地想要拒绝，却瞧见女妖眼中，似乎有了一抹淡淡的期望，或许是悲伤，这种从未见过的眼神，瞬间就将他想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两人一骑，乘赤龙驹往城南而行。

来到南门。卢长安拿出雷长史给他的腰牌，在守城兵士懵圈的眼光中，叫了开城门。

出城数里便到了皋兰山脚。

见过了秦岭的高大巍峨，这座被称作金州之翼的山峰，在卢长安眼中，也不过就是个稍微高点的山岭而已。

山顶有一片开阔之地，卢长安放龙驹自行溜达，便携了楚小唯，寻了处自以为适合看日出的崖边。

万丈光芒染千峰，黄河天外来。

诶，好像有哪里不对。

原来日出和城市根本不在一个方位，这观感，直接就打了个对折。

卢长安也傻眼了......这第一次的有心浪漫，竟成了无心的笑话......小伙子，你还是太年轻啊！

好在此处北望，整个城池景色一览无遗，山风吹来，倒也有几分惬意。

不远处，有一个无人值守的烽火台。

狼烟，火光，废墟，浓烈的血腥味随风飘散。

无数黑骑在崇山峻岭间来回驰骋。城楼之上，残破的红色军旗，漫卷在昏黄的天空中，旗尖凛然，挂着一轮浑圆的血色落日......

“东西升日月，昼夜如转珠。”

正在他幽思泉涌之际，突听楚小唯叹息道：“日出虽美，终将以落日而归，想来我们相识，却也要如曲中所唱：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焉能不让我悲从心起？”

卢长安一怔，这随时都是感觉良好的公主娘娘，怎变得如此多愁善感了？

画风不对啊！

他正想该说点什么，又听得楚小唯问道：“假如我俩不曾相识，我也不曾拖累到你，此时你的梦想是什么呢？”

卢长安笑道：“我的梦想？呃，春天种下一个女朋友，到秋天就能收获一大堆。”

“呸，那我就带上铲子去帮忙。”

“哎，留一个也行啊，只要不是颗粒无收就好。”

楚小唯咬着红唇直瞪他，片刻之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卢长安嘻嘻一笑，见她情绪好了许多，便拉着她往烽火台走去。

烽火台前面有一块小平台，平台边上，正坐着一位年逾六旬的老者，呆呆望着城廓的方向，山风吹拂，衣角翻动，仿佛已坐了很长一段时间。

卢长安不由得心生感慨。

小时候不理解老人晒太阳，一坐就是半天。长大了才明白，目之所及皆为过去，眼之所看皆为往昔，心之所想，或许都是往日如烟的回忆！

离老人不远处，一位读书人模样的少年正捧卷诵读。

卢长安听他读的是：“汤始征，自葛载，十一征而无敌于天下。东面而征，西夷怨；南面而征，北狄怨，曰：‘奚为后我?’民之望之，若大旱之望雨也。”

老人转过头来，道：“夏儿，你读这一节，怎么老在东西南北绕来绕去，是个什么意思啊？”

少年一愣，失笑道：“阿翁（爷爷）说话，倒是越发有趣了。”

他放下手中书卷，认真道：“这是《孟子》里的一段话，讲的是商君成汤与葛国的故事，葛国国君放纵无道，不但自己不愿祭祀祖先，还把汤王送来祭祀用的牛羊，稻谷都抢了，吃了，又随手杀了一个送食物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