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玉琢也往看台上看了一眼,“关三爷也在这儿呀,他就不管管么?”
“怎么不管?关三爷让长青帮的人出面维持秩序,劝周将军消气。周将军不肯卖三爷面子,周将军的副将还推搡了长青帮的堂主。这两边也正别着气呢!”刘兰雪一脸的为难。
萧玉琢轻哼了一声,“关三爷是咱们的东家,周将军再厉害,影响了咱们的活动,也不能容得他。如今自然是维护东家的面子,维护活动正常进行是最重要的。”
“娘子说,该怎么办?婢子都听娘子的!”刘兰雪把袖子一撸,气势汹汹。
萧玉琢微微一笑,她最喜欢刘兰雪的就是这点儿。
刘兰雪在乡间长大,没有学过世家门阀里头那么些个规矩,她只知道玉娘子救了她,她就要对玉娘子忠心。
至于旁人是扁的是圆的,她则全然不放在心上。
娘子叫她动手的时候,她绝不会顾虑权衡的太多。
“你现在去看台上,告诉周将军,他身为评委,却因着自己的喜好贬低台上的佳丽,这本来就违背了一个评委应该做到的公正公平。他又扇动他手下兵吏在会场引起骚乱,让活动难以进行,也对军队在百姓心中的形象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萧玉琢眯了眯眼经,“让他在看台上,公开向七号的芙蕖以及场中的看官们道歉。”
刘兰雪瞪了瞪眼,“那他要是不肯道歉呢?”
“他自然是不肯的,他不肯道歉,就请他离开会场,撤去他评委之职。”萧玉琢说道。
刘兰雪立即答应了一声,提步就要走。
萧玉琢却又抓住她的手腕,“多带几个人过去,他看你是女孩子,应该不会跟你动手。但也保不齐他万一气不过,真的动起手来,你可不能叫自己吃亏。”
刘雪兰嘿嘿一笑,“娘子放心吧!”
她从舞台后头绕过纷乱的场中,去了看台上。
萧玉琢远远的看着。
只见刘兰雪站在周炎武的珠帘外头,福身行礼,然后低头说着什么。
没过一会儿,周炎武就怒气冲冲的从珠帘后头走了出来,冲刘兰雪呵斥。
离得太远,他呵斥什么听不到,但从动作上不难看出,他是恼羞成怒了。
刘兰雪似乎并不怕他,和他争执了几句。
周炎武抬脚就踹向一旁的桌子。
刘兰雪竟然反应奇快的将桌子扶住了。
周炎武似乎更怒,抬手指着刘兰雪的鼻子,大约是骂了句什么。
刘兰雪被触怒,猛跑两步,一头撞在周炎武身上。
周炎武不防备一个小娘子,竟会有那么大的力气,竟把他堂堂一员武将,撞得踉跄倒退好几步,撞到了看台的栏杆上。
周炎武当即大怒,一拳就朝着刘兰雪面门而去。
萧玉琢站的远,却也立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那拳头还未到达刘兰雪面前,却突然被一只手掌给握住,稍稍往后一带,又猛地往前一送。
周炎武又被推的踉跄倒退。狠狠装在栏杆上。
结实的栏杆被他两次撞得发出咔咔声响。
两次吃了亏,周炎武脸上甚是难看,他身边连忙来扶着他的随从都被他甩到了一旁。
他抬头看着这接了他拳头,又推了他一把的人,黑着脸道:“三爷这是什么意思?”
关三爷呵呵一笑,回头深深看了刘兰雪一眼,“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对一个小姑娘动手,算什么本事?”
周炎武怒哼一声。
“且烟雨楼也是我关三的产业,怎么周将军不知道么?在我的活动场上闹事,这账咱们是不是也得好好算算?”关三语气不善。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越王还在一旁看着。周炎武拳头握得很紧,脸色也难看得很,却没敢跟关三动手。
他狠狠得看了刘兰雪一眼,冷冷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他一甩手,朝看台下呼喝一声,带着他的人离开了会场。
军中的人走了以后,长青帮的人很快便把局面给稳定下来。
会场的秩序渐渐恢复。
活动的司仪上舞台前,说明情况,“周将军因为将个人的情绪喜好,带到对各位佳丽的评审当中,对佳丽们的得分有不良影响,并因为冲动引起了会场的骚乱,是以经过烟雨秀宛城的组织方商议决定,请周将军退出评委席。”
下面立时一片欢呼叫好之声。
大约看不惯周炎武的大有人在。
连周将军都敢赶走,众位看官对着烟雨楼的活动。也不由看重了几分。
在司仪的暖场活跃气氛之下,会场原本欢快的气氛回暖了几分。
司仪表示,受了伤的看官,都可以到烟雨楼报名,所需诊费烟雨楼负责。
当即还叫人派发小礼物下去,算是对大家的补偿。
虽然中间遭遇了波折,但这样的处理,还是叫看官们十分满意的。
平日里都是官压民,军压民,今日却觉得第一次是百姓们在跟军队的对抗中,扬眉吐气了一次。
遭遇不愉快的烟雨楼活动,却是再次空前的被炒热了。
刘兰雪来寻萧玉琢,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害怕,还带着灿烂的笑。
萧玉琢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叫你多带些人,若不是三爷出手,周炎武岂不伤了你?”
刘兰雪嘿嘿一笑,挠了挠头,“我本不想和他动手的,谁知道他却骂我爹娘,我爹娘都不在了,凭什么被他骂?我这才忍不住的!”
萧玉琢轻叹一声,“好在你没事,三爷没有袖手旁观。”
“唔,我觉得那三爷有些奇怪呢!”刘兰雪忽而说道,“他看我的眼神好生奇怪,还说要请我吃饭?”
萧玉琢微微一愣,往看台的评委席上看了一眼。
珠帘后头,她看不到关三爷的情形,但直觉似乎有一双眼睛,正往这里看着。
她拉着刘兰雪往豫和园的后院走,穿过曲曲折折的回廊水榭。心里却是千回百转。
关三爷看起来已经四五十岁了吧?刘兰雪才十几岁的小姑娘。
虽说这时代,老夫少妻少妾的,太常见了。
可她管不了的就不说了,身边人要经历这些,她却是有些不甘心。
“兰雪,你觉得三爷这个人怎么样?”萧玉琢轻声问道。
刘兰雪皱了皱眉头,“怎么样?就那样呗,我也不知道,就感觉他刚才出手的时候,特别的厉害,轻轻一推。周将军那么重那么快的拳头都被他接住,又给反推回去了。”
“除了这些呢,他这个人,你有什么感觉?”萧玉琢轻笑问道。
刘兰雪摇了摇头,“没感觉,我以前只听说了他,在看台底下远远的看见他。”
“你说他看你的眼神有些奇怪……那他看你的眼神,让你有什么感觉?”萧玉琢问道。
刘兰雪皱起了眉头,认真的思量了半晌,“让我想躲开。”
萧玉琢点了点头,“那他请你吃饭的事儿,你答应了么?”
刘兰雪连忙摇头,“我跟他说了,我是娘子的丫鬟。能不能应下他,我做不得主,得凭娘子的意思。”
萧玉琢微微一笑,“看你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倒是聪明又机灵,这么说,既推脱了,又不会得罪他。”
萧玉琢话音刚落,便有一个关三爷的随从快步而来。
“见过玉娘子,三爷说,今日的事情,玉娘子既维护了长青帮的脸面,又不影响活动继续,虽得罪了周将军。也是他欺人太甚。娘子处理的不错,三爷要请娘子还有景副帮主今晚一同用饭。”随从说道。
萧玉琢立时回头看了刘兰雪一眼。
那随从又开口道:“三爷特地交代了,今日处理会场麻烦的那位小姑娘,请娘子也一并带来。”
刘兰雪吐了吐舌头。
那随从拱手告退。
萧玉琢回头看着刘兰雪,“别怕,既然不是单独请你,应该不会怎么过分的。”
“跟着娘子一起去,婢子一点儿都不怕。”刘兰雪笑嘻嘻的说。
她这般信任,倒叫萧玉琢颇为汗颜起来。
活动结束后,关三爷便派了人来请。
萧玉琢带着刘兰雪一同坐上马车,往长青帮分舵里去。
在分舵庭院外,竟然遇见了梁生。
这倒是叫萧玉琢颇为意外。
“梁掌柜怎么也在这儿?”萧玉琢上前问道。
“做生意自然要结交朋友,五芳斋和长青帮打过几次交道,之前在驿馆里也打了照面。今日恰巧过来拜会,不想竟遇上娘子了。”梁生拱手行礼。
萧玉琢正还礼,后头一辆马车气势汹汹的停了下来。
景延年大步从上头下来,目光冷冷的扫过萧玉琢,却看都没看梁生一眼。
梁生拱手向他行礼。
景延年却轻哼一声,从梁生身边阔步离去,未置一词。
萧玉琢面色有些尴尬,庭院里的侍从恰来相请,两人便也一前一后的进了厅堂。
刘兰雪扶着萧玉琢的手,这会儿才有些后知后觉的紧张了。
她手心里微微冒汗,在萧玉琢耳边道:“娘子,这长青帮看起来好生厉害,关三爷他……他请我干什么?”
萧玉琢摇了摇头,“待会儿多吃饭。少说话,三爷若问什么,记得机灵点儿。”
刘兰雪连忙点头。
景延年坐在厅堂里,目光时不时的扫过萧玉琢的脸,但并不开口说什么。
萧玉琢下手位的梁生,他则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一眼,好似他根本不存在一般。
关三爷也很快便来了。
他笑着同几个人打了招呼以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刘兰雪身上。
刘兰雪吓得往萧玉琢身后躲了躲。
关三爷微微一笑,“烟雨秀宛城的活动如今已经进行到尾声了,玉娘子果然没有叫关某失望!如今一个烟雨楼的收益,已经抵得上几十个妓院的收入了。
这才几个月呀?连在长安,甚至在关外的人,都开始打听烟雨楼,都艳羡宛城这活动!这都是玉娘子的功劳呀!
今日咱们先在这儿摆上一顿家宴。自己人庆祝一下,待活动圆满结束以后,再摆上一场大宴!”
萧玉琢谦虚了几句。
景延年看着她,似笑非笑。
酒菜上桌,歌舞姬也从外头鱼贯而入。
一面品着酒菜,一面欣赏歌舞,顺便再闲聊几句,这日子好似真的回到了长安城那会儿一般。
倒是比在长安的时候,还要潇洒自在呢。
“这小姑娘叫什么名字?”关三爷的目光却是再三打量了刘兰雪。
萧玉琢闻言笑了笑,“她父亲姓刘,给她取名兰雪。”
关三爷微微皱起眉头,“家里是干什么的?”
萧玉琢看了看刘兰雪。
她自己开口道:“回三爷的话,我爹娘都是宛城边上的农户人家,家里有几亩薄田,祖上都是种地的。”
关三爷的眉头皱的更紧了,“都是种地的?那你可曾跟谁学过武艺?”
刘兰雪摇了摇头,“不曾学过,不过娘子身边的竹姐姐指点过我几次,我不会武艺的!”
关三爷笑起来,“不会武艺,竟还能把身为武将的周炎武给推的踉跄倒退?”
“您别不信呐,我真不会武艺的,不过是……”刘兰雪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来。
关三的目光却热切起来,“不过是什么?难不成你天生神力?”
刘兰雪愕然抬头看他,“三爷怎么知道的?”
关三爷眯眼笑起来,“好啊……好。”
刘兰雪撇了撇嘴,“可惜了我是女娃子,若是个男孩。凭这般力气,定要去从军的!也不会叫我娘没钱医治,我爹也病死……”
她语气悲切,萧玉琢不由伸手握了握她的手。
她又扬起脸来,冲萧玉琢笑了一笑,“不过能遇见娘子,得娘子重用,也是我的福气。”
“你爹娘已经不在了?”关三瞪眼看着她。
萧玉琢此时也深深的看着关三爷。
刘兰雪说,他看着她的眼神很奇怪,这话不假,他望向刘兰雪的目光实在是太热切了。
“是啊,若不是如此,也许我还不能遇见娘子,不能被娘子所救,如今还在村子里,被人嘲笑吃得多,干得少,嫁不出去,活丢人呢……”刘兰雪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已经淡然了很多,语气里还有些自我调侃的味道。
“胡说八道!”关三爷拍了下桌案。
到是叫一旁的乐师舞姬吓了一跳,险些跳乱了节奏。
刘兰雪诧异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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