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别的,这开颅的苦痛就足以让人难耐,何以再让亲子受苦。
赵仁想到这里,竟也不由合上双眼。
他抬着头,目视着东宫的顶上,口中缓缓吐字:“我赵氏子弟,断然受不得这样的屈辱。”
开颅本就有反常理。
如果活着还好,但要是死了,其结果怕是比斩首都要凄惨几分。
这是天下的储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岂能让他受这等屈辱。
赵仁这话,已经奠定了基调。
……
一月后。
太子薨殁的消息传出,朝廷内外皆是为之震动。
赵仁亲自主持过太子送葬的礼仪,很快又当着朝臣的面,将颍王赵易带在身边。
没几日,立太孙的消息传出。
一时间,以王介甫为首的老臣派大为激动。
尤其是王介甫本人,他由原来的皇孙之师,一下子拔高到了储君之师,这背后的地位与考量,不得不叫人深思。
从那之后,皇后曹玥闭门不出,任由后宫的莺燕争宠,也不再管束分毫。
赵仁心中有愧,索性也听之任之。
他时刻将赵易带到身边,手把手教他处理国政之事。
每到外臣送来军报与奏折,也让赵易一同批阅,在这过程中助其形成属于自己的朝堂印象。
赵仁清楚,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作为一个登基三十年的帝王,赵仁的在位时间已是大宋历代帝王之最,近日以来,他时常也会有力不从心的感觉,那是年岁苍老的迹象。
与此同时,如今太子既丧,甚至间接是由他宣告了太子的死亡,这无疑也成了赵仁的心疾,并且日夜折磨着他苍老的身躯。
这一次,赵仁受到的打击甚至比十五年前还大。(前一章是十余载前,手滑打错了。)
身心俱疲交错而下。
赵仁如何也想不明白,先帝的开海大业,还有留下的一众治世名臣,本该开辟出一个大好的局面,如何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他越是努力,但脑海中的盛世却离自己越来越远。
一旁的赵易亲眼目睹皇祖斑白的鬓发,心中暗暗做出决定。
他要将皇祖没能做到的事情做成,让大宋强盛起来。
……
庆历三十年,四月。
黄州,通判府。
周濂溪为官之余兼任教导之责,直接令得黄州学子的谈吐更上数个层次。
只可惜。
除了程家兄弟以外,他门下弟子考中进士的,数目当真稀罕,这仿佛也印证了官场的一个泥淖。
学问深厚,并不等于科举得意。
而天下人向往学问,十之八九是为了科举场上的辉煌。
李常笑一身老农的打扮,从通判府后院的花园里出来,整个人的气质极尽内敛,仿佛真的平平无奇一样。
周濂溪看着院子上题着的“西坡”二字,顿时有些蛋疼。
昔日唐时,白不易曾在忠州任职,开辟一山坡种花种树,并且取名为“东坡”。
周濂溪乍看这明显是“东施效颦”的名字,不由扶额,无奈道:“山长,既然同为种花,何不取作东坡,这样岂不是雅致些。”
闻言,李常笑搭起汗巾,拭去眉宇的汗水,笑着说道:“这东坡之名我可当不得,已经有人定下了。”
“难道是白家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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