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猎鹰算是披荆斩棘开出一条自己的道路来，那至少他还知道自己的目标在那里。而因奥尼奇则是从一无所有中创造出一切。必须要说，至今为止，帝国的宣传机构一方面虽然依然承认救世主是一个人，但是另外一方面，他们又把救世主抬到了神的高度。

“这就是救世主的伟大了，”猎鹰说道。“先不论其他，单单这个第一法就说明了很多事情啊。伟大的救世主……只恨我迟生了一千年！如果当年能跟着他一起的话，我应该……”他想了想。“能够成为南部的那些领主之一吧。”

在帝国南部，有一片广阔而富饶的土地。这片土地名义上属于帝国，但是实际上，帝国对于它的控制力几近于无。统治这片土地的是一群法师领主。这些法师领主们分成不同家族，各自割据一块土地，而且常常互相开战。而他们之所以能割据一方，能够抗拒帝国的力量，并不是因为他们比帝国更强大，而是因为他们的统治权力来自救世主本人。

在一千年前的战争中，伟大的因奥尼奇这片土地划分为不同区域，并且册封给那些在战争中功勋卓越的魔法师。所以虽然帝国的王室是救世主的血脉，但是在法理上，他们却没什么办法对付这些不怎么听话的法师领主。这些法师领主中，很多家族传承和帝国一样长久（甚至比帝国更久，因为有一种说法是建立帝国的是因奥尼奇的儿子而不是他本人），他们手中都有当年因奥尼奇册封的证明，并且将其作为权力合法性的来源。换句话说，除非帝国丢开脸皮不要了，否则确实找不到什么借口对南部诸侯们动手。

而南部诸侯们也不傻，虽然他们实际上是自己领土的统治者，但是口头上，他们还是表示自己服从于帝国，承认王室的至高地位。只是这个“服从”不包括任何义务——除了部分子弟会加入帝国官僚群体效命这个不算义务的“义务”之外。

想得兴起，猎鹰从边上拿起一本书来。

“……‘人民’，救世主说道，‘你们和你们的祖先在这里受尽了痛苦和折磨，但是现在，新的时代就要到来了……’”猎鹰大声的读到。“‘……你们问我为什么，那么我回答，为了我们的子子孙孙，我们要战斗下去！’”

“啊，是‘战争宣言’？”凯恩立刻听出来了。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以后，凯恩早就知道猎鹰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历史学者，是一个典型的考古迷。只要有闲暇，猎鹰常常念诵一些古代的记录。这段话不是猎鹰第一次念了，它是因奥尼奇的一段演说。这些救世主的演说被古人们搜集起来，并且编成了一本书，书名就叫做“战争宣言”。这本书如今已经很稀少了，但是猎鹰有一本手抄本。

“是，是‘战争宣言’，因奥尼奇的演说。”猎鹰拿起烟斗，吸了一大口。“这一篇是救世主在战争中受到挫折时，鼓舞人们继续战斗的演说。类似的演说在‘战争宣言’一书中至少能找到十篇，所以当年那场战争，远没有我们今天说起来那么轻描淡写。救世主也不是从一个胜利走向另外一个胜利。事实上战争很残酷，失败和挫折从来不曾离开过救世主的头顶。”他停顿了一下。“如果是从胜利走向胜利的话，任何一个傻瓜也不会放弃。但是正是因为始终面临着失败和挫折的威胁，救世主的坚持才显得格外伟大。”

“所有那些至始至终跟随着救世主战斗到最后的魔法师都得到了补偿。如果他们最终活下来的话，就被救世主册封为领主。不过根据记录，南部诸侯的最初数量只有五十六个。换句说，他们中活下来的，只有五十六个人，哪怕加上几个无意成为领主的，数量也只有六十人左右吧。想想看，哪怕用最低的标准，最初跟随在因奥尼奇身边的魔法师数量也有几百上千人。这也许意味着，战争中有至少七成……我推测应该有九成的人战死了。”

凯恩不是那么狂热的历史爱好者，但是听听这些历史知识倒也不会反感。

“好了，休息时间结束，凯恩，你的魔法修炼最近如何了？”猎鹰放下烟斗，问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昨天有了重大进步。”

“我已经能接触第七层魔网了。”说到这个，凯恩情不自禁的兴奋起来。自从跟随猎鹰学习之后，他的魔法进度可谓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在跟随着汤玛士学习的时候，他花了将近十年时间，才从一个普通人成为一个能够接触第三层魔网的学徒。可是跟着猎鹰，他只是花费了大半年，就接触到第七层魔网了。

这个事情的根源，一面是因为他有了稳定的师承，解决了那些过去旅途之中（那个时候，他靠着汤玛士的魔法书来自学）困扰着他的一系列难题，另外一方面，就是猎鹰的教学方法要比汤玛士好的多。汤玛士虽然不会对凯恩藏私，但是正如猎鹰指出的，凯恩是汤玛士的第一个学徒。这意味着在这一方面，汤玛士既无教学的经验，也无教学的技巧，可以算作相当蹩脚的老师。

当然，最重要的是，猎鹰提供给凯恩的“魔网接触药水”。这种用魔网残灰做成的，不可思议的神秘药水。

现在，凯恩已经很确定，王室一代代的王子统统能年纪轻轻掌握高阶法术，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这种药水。这种饮料能够让人能超过自身能力的极限深入洞悉魔网，换句说，就是让你知道接触下一层魔网的道路该怎么走。

在迷茫中摸索着寻找道路和已经明确知道道路该怎么走的人，前进的速度就是差别这么大。

能触摸第七层魔网，再加上年级尚不足二十岁，这意味着凯恩现在完全可以被冠以“高阶法师”的称号了。而这个称号，原本凯恩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

“第七层魔网吗……不错不错。”猎鹰听了，微笑着鼓励道。“不过最后两层魔网的难度也是最高的。你想要接触第九层魔网，应该还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老爸，吃饭了。”外面传来香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