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是,像是一个漂泊在深宫毫无根基的浮尘一般,要靠着天子心中的爱意才能够活下去。
寻常的嫔妃,即便没有宠爱,也会有基本的尊位,可她不同,她是罪人。
裴琰若真当朝满朝文武,重新册封一个犯下死罪,谋害皇后的人为妃子,
那天下又要怎么看他,皇后不同于妃嫔,皇后毕竟是嫡妻,是这皇宫的另一个主子,是天下的国母。
魏家人,不知道得多恨裴琰,皇帝羞辱嫡妻的名声只会越传越烈。
裴琰失落的站在秋风里,双臂并没有抱住她。他听出来了,江云娆不是在说气话,更不是在要挟他了,她是认真了。
“朕年少丧母,在后宫受尽冷眼;成长时,被先帝当做帝国未来集权的工具在培养,不得父爱。
朕舍去昼夜闲余,拼命读书,朕又舍去仁善慈悲,拼命夺权,
朕,甚至还舍去了心中的喜恶与真实的爱,用联姻换来了前朝后宫的制衡。
朕做了二十余年的行尸走肉,从未有一日做过一个鲜活、真挚、热忱,还能从心底萌芽生根出爱意的……人。”
裴琰低沉的嗓音沙哑下来,一字一句在空寂的山林间显得失落极了。
帝王修长的身影,此刻狼狈无助,像极了被秋风刮下的落叶,被天空抛弃,被枝干抛弃,可怜的落进了尘埃里。
“因为这份鲜活,这份爱意,朕对仇人纵容,朕甚至爱上仇人的女儿,朕甚至纵容到一面下旨流放,还一面暗地宽宥。”
他深呼吸着霜冷的空气,那阴寒的风就从口腔里窜进了心中。
江云娆泣声凌厉起来:“你别说了裴琰,别说了。”
裴琰:“朕无惧史官口诛笔伐,留下了你;
朕掏空整个江南的钱财给你放了烟花,那不是一眼乍现,那是十里烟火;朕舍弃沈家三分之一的财富,就怕你委屈;
朕册封你为贵妃的诏书,就放在朕的御案上,你还要让朕怎么做?
朕恨不得将世间最好的宝贝都给你,可你呢?”
他双手扣住江云娆的双肩,厉声吼道:“朕问你,你还要朕怎么做!”
江云娆娇软的眉眼里与他一般猩红,身子晃动之间,耳环叮铃作响。
江云娆没再说话,只是眼神悲伤的望着他。
可是王朝制度是这样,她二人并不是寻常百姓,要面对的势力权衡与人,都太多了,
难道真的要为了那心中的一点爱意,与天下敌对,过辛苦的一生吗?
裴琰:“你是不是就是想要朕下一道诏令,免了江家所有罪行,免了他下毒谋害朕,结党营私赵家,卖官鬻爵种种罪行,你就满意了是不是?”
江云娆拼命摇首:
“我没有,裴琰。你与江家的恩怨跟我没关系,我只要自己的母亲安全,让无辜的李家人得到释放。
可你很为难,我不愿你为难,我已经想通了,我们分开好过相互折磨。
等我去西疆以后无论任何境遇,我都不会怪你。没有我,你也不用再这般为难了。”
裴琰深邃的眉眼被浓浓的愁怨覆盖,一把推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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