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还要找梁明算账呢,小广场遍地都是人,他就愣是敢把枪往外掏。那小子有点儿冲动,不计后果……跟他师父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说真的,我都有点儿后怕,哪怕晚个半分钟,没把人按住,这小子保不齐就真把枪子儿崩出去了……老高那儿我都没敢照实了汇报。”顾形皱巴着脸皮抖了个寒颤,抽进嘴里的凉气刺痛着牙齿神经:“而且现在说得直白一点,温晨归队时间太短,缉毒那得是背靠背过命的交情。现在不止有人信不住这么个在犯罪团伙里泡了几年的小年轻,对于温晨而言,除了他师父,其他人基本也没放在眼里。”
祝思来盯着顾形身上那件儿动一下都能扬出尘土烟雾的外衣,一言难尽地凑过去把试图蹭进被子里的人拽着衣领拎起:“那小陌呢?小陌也信不过?你这种纯粹靠武力职称的约束不是长久之计……你要正经睡觉的话就把外裤和鞋都脱了,这衣服几天没洗……”
“问题是江陌没法时时刻刻盯着他。而且信与不信的,再怎么互相知根知底,心境终归是不一样了……咱闺女自我牺牲意识太重,不然我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让她离缉毒那片儿远一点。”
顾形不是没留意过温晨的心思,甚至于比江陌本人都要敏锐几分,只不过他并不看好这两个“亡命徒”之间很可能单方面变质过的友情——顾形不太正经地挑了下眉梢,被祝思来摆弄着胳膊袖子翻来覆去,又把思绪抽离出去:“我睡不了多长时间,就躺一会儿——你不是没脱外衣吗?白大褂还套着呢。”
“白大褂是在室内穿的工作服。你这一身土还跟我比,不知道都是从哪带回来的……”祝思来被扬起的土腥味呛得咳了一嗓子,挥手散了散几不可见的烟气:“脱衣服,还是到时候被子脏了你帮我洗?”
“不想动,脏了我洗。”顾形放肆地把鞋一甩,鼓涌着把脑袋闷进被里:“……能不能用洗衣机?”
“你看我像不像洗衣机?”祝思来抬脚把顾形飞出去的鞋子踢正,忽然来劲地扶了下镜框,精明地眨了眨眼睛:“……要不,伟大的顾支自掏腰包给我们后楼添置一台洗衣机也行。那几个孩子出现场回来,执勤服和医师袍天天全是泥,现在那个洗衣机隔三差五就歇菜,他们自己休息室里的衣物都没法洗,天冷,女孩子可不行……”
“在这儿等着坑我呢是吧你个小猪崽子?”顾形抓起小枕头往祝思来身上一丢,扑腾着坐起来,审判似的眯了下眼睛:“最多一千块以里。”
“成交。您老人家随意。”
祝思来掸了掸小枕头摆回去,伺候到位地扶着顾大队长躺好盖被,后撤几步坐到沙发上,捏着眉心脑子清醒地翻了翻手机。
隔了约莫三五分钟的光景,祝思来侧耳听着房间里逐渐平稳的呼吸,余光悄么声地瞥向了半晌没动静的顾形,却不料扭头正撞进一双睁到呆滞的眼睛,阴恻恻地盯得祝思来骨头缝里都猛一激灵。
“……睡不着?”
顾形假模假式地泫然欲泣:“我感觉我可能更年期。”
“睡不着的话……”祝思来撑着膝盖起身开灯,眯起眼睛缓了缓强光的刺激,转头把手机递给了正抖落着被子盖住脑袋嚷嚷着快晃瞎的顾形。
“还没出正式的鉴定报告,但研究所那边提前给我说了一下大概的情况——关于……顾影那枚红色宝石的耳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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