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仁宇耷拉着脑袋瞥了眼刚被他掀翻在地的早餐残局,挪动着上身把堆卡在手铐桌板当间的肚子安置到挡板下面去,不耐烦地搓抹开脸上的油汗,点按住右眼狂跳不止的眼皮,对着坐在正对面那位打过交道的江警官厌恶又疲惫地打了个哈欠。
江陌拎着档案夹自顾自翻篇查看的动作一顿,掀起眼皮盯着他那张油得反光的圆脸看了一会儿,“右眼皮跳啊,用不用给你找张白纸贴上?”
“看见你就跟看见瘟神一样,你怎么不干脆给我画个符贴上呢?”杜仁宇一宿没睡困得激恼,两句话说完,僵坐了半宿吃瘪受罪的情绪就冲上头顶,鼻孔粗重地往外喷气,“不是我说江警官,还没完了是吧?该说的我都说了,挨了你一顿揍还在墙边蹲了半宿,回来又补笔录签这签那的,啥身体顶得住你们这么折腾,变相地‘刑讯逼供’?……要是你们真查不明白那小崽子被谁锁在杂物间里的,栽给我也行,我都认,行吧?拘留还是判刑的我都听天由命,能不能消停消停?”
“刚在审讯室里睡得呼噜震天响的人不是你?还是嫌咱们后勤同事送早饭打扰你睡觉,直接掀了一碗热粥烫得我们后勤姑娘手背伤了一大片的人不是你?这会儿你倒是想起来喊冤叫屈……掀你两个跟头就算打人?那你可真是小瞧我了杜仁宇。”
江陌阖上档案文件,从旁提起一个捏撮得皱巴巴的证物袋,轻轻摇晃示意,“把小朋友锁在杂物间的事不劳你费心。昨晚上跟你吵了一架还得帮你收拾烂摊子的保洁大姐找到了,她承认当时是她锁的门,理由是没有看到小朋友在房间里,而且杂物间门口的柜子上全是挺久没人追讨的贵重遗失物品,她担心丢东西,而且——”
金属钥匙隔着证物袋磕碰在桌面上的清脆声音震得杜仁宇脸上松垮的表情骤然一紧。
他不明所以地吸了下鼻子,不太自然地笑了一下,打诨插嘴道:“合着你费这么大事就说这个?我还得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是吗?帮我洗清一个嫌疑。”
江陌倒没被他这横插一嘴扰乱步调,只是搭眼看着杜仁宇脸上起伏不定的神色,轻轻抬了下眉毛,囫囵个儿地把保洁大姐“顺手牵羊”的闹剧剔除摘掉,缓慢继续道:“而且平时这扇门都是上锁的,甚至之前十天半个月也没见人开过这扇公共区域的杂物间——只有昨天晚上,不仅门没关,还有人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地,挂了一把钥匙在上面。”
“所以呢?”杜仁宇交手握攥成拳,指甲轻轻抠着手背指节上干涸的碘伏痕迹,哼笑了一声,回避开江陌专注的视线,“跟我有什么关联?江警官要是想空手套白狼,起码也得有点儿诚意。”
“诚意……嗯,看来你对自己动的手脚还挺有自信。”
杜仁宇的挑衅来得足够直白,江陌反倒松了松时刻准备斗智斗勇绷紧不懈的弦,撂下证物袋往前一推,抱着双臂轻声笑出来,“不过杜仁宇,该说不说,你惹的这个人不太对劲。”
杜仁宇一愣,撇开的脑袋稍微往江陌的方向转了一转,老高地蹙起眉:“你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保洁大姐拿走钥匙这件事儿,警方对你的审讯盘问,大概也就停留在接受教唆扰乱公共秩序恶意投屏这个层面——毕竟南侧防火门位置的监控有死角,经常有人偷偷过去楼道抽烟解瘾,有人进进出出,或者防火门偶尔关上个一分半分的,基本没什么人留意。”
江陌撑着桌面微微向前,目光在证物袋的钥匙上轻轻虚点,随即紧紧盯住杜仁宇执着撇开的眼睛,“但实在是不巧,你前几天拿着这个钥匙开门锁门的时候,保洁大姐就在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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