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辰心中一颤，倒吸一口凉气，险些直接将瓶中剩下的水尽数倒在付轩的脸上。

一时间，付轩被呛得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只见付轩的整条腿早已没有了正常的肉色，似乎是皮层内部破损一般，表面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伤痕，但皮肤中却像是密布着一整片的淤青，红得竟是有些发黑，整个一副被烧伤的凄惨模样。

穆虹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木子辰，面无表情的淡淡道：“你以往曾见过他坐着轮椅腿脚不便的样子，那样的举动，其实并不是为了刻意掩饰自己，而是因为，若果没有disillusion（1）号药剂的话，付老的的确确是一个残废之人而已。”

“怎，怎么会这样？disillusion（1）号不是只有破坏人脑部神经的副作用吗？”木子辰诧异的问道。

穆虹轻柔的向付轩双腿涂抹着药膏，闻言一愣，目光炯炯的看向木子辰，眼中满是压抑沉重，徐徐道：“能力越大，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大，付老适才所拥有的力量，就算与神人类的肆号交战，也绝对有七成的胜算。你说的这种副作用，可以用一年的时光来弥补修复，但普通人终归只是普通人，一具肉体凡胎，是不可能长久承受得住如此强加于自身的非凡力量，身体崩溃，如榱栋崩折一般，也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罢了。”

“那你们呢？”木子辰不禁上下打量了穆虹一番。

穆虹翻了个白眼，娇嗔的瞪着木子辰，缓缓道：“我们虽然也会有所不适，但都不值一提罢了，与此相比，简直就是大巫见小巫，毕竟我们所需要适应的力量，实在太过渺小了。”

本来苦不堪言的付轩，终于恢复了一丝神采，声音沙哑得像变了个人似的，疲倦不堪的开口道：“你们当初在实验楼中，曾在实验报告上，见到过三种药剂，其中有一种使人失去源力的destroy（1）号药剂，但你们不知道的是，这种药剂的效果与disillusion（1）号相同，都是在短暂时间内才会有效的。”

说着，缓缓拾起被穆虹丢置在一边的废弃注射器，颤颤悠悠的摆在木子辰眼前，苦笑了一声，慢吞吞道：“destroy（1）号研制至今，见效已是极快，但持续时间却仍是特别短，它可以在短时间内抹去你身上一丝一毫与源力相关的反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相比于用它来对付源力者，现在这种药剂反而更多的是用在我们自己身上，以它的药效，从而在瞬间起到一种止痛的效果，来抵消disillusion（1）号的后遗反应。”

木子辰有些沉默，看着宛若劫后余生般的付轩，心中莫名涌起一丝酸楚，淡淡问道：“你付出这么多，几乎将一生都搭了进去，这么做，值得吗？”

付轩的精神显然在药效的发挥下恢复了不少，直直凝视着这木子辰的双眼，严肃道：“你一定未曾听过，很久很久以前，源力者是如何对待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在他们眼中，我们只是低等的生物，与所谓的猪马牛羊并无差别，如今，他们只是被一道位面活生生困住了步伐，若假以时日，再没什么能够阻碍他们的时候，离世界的所有人将再次面临水深火热之中，从此暗无天日。”

木子辰心中不禁有些发寒，这些话，确实从来没有人向自己主动提过。

或许，在他们眼中，也将自己默认为同一类源力者的存在，这些所谓的曾经，在他们心中，根本就只是几则无关紧要的历史故事而已。

“他们会这么做吗？”

木子辰不觉扪心自问着，脑海中回想起一副副熟悉亲切的面容。

这些人，在付轩等人眼中，是罪恶滔天、凶神恶煞的源力者；而在木子辰眼中，却是憨态可掬、相识相知的朋友。

木子辰实在无法将自己身边的这些人，与历史上源力者的所作所为联系在一起。

穆虹已然为付轩涂抹完了药膏，轻轻地在其内裹了一层纱布，将裤腿整理好后，萧瑟的看向木子辰，缓缓道：“现在你该明白，你的存在到底有多么重要了吗？你亲身被注射过disillusion（1）号药剂，没有接受过任何治疗，却安然无恙的存活至今，你身上存在的秘密，是有可能改变整个离世界的一项天机，也是未来离世界与源世界平起平坐的重要筹码。”

木子辰不觉有些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与付轩并肩背靠着大树而坐，一齐仰头远眺着上方白蒙蒙的雾影天空，心中茫然若失，一副兴味索然的模样。

以往的自己虽然平平凡凡、普普通通，但却是每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最多也只是朋友、家人、甚至连本人都对自己有些失望罢了。

但抱着有所作为的期待，毅然决然的踏入了源世界的生活圈，几番机缘巧合下来，自己简直是狼狈不堪，已然对未来看不到丝毫的美好渴望。

有的时候，期望和失望是相互对立，相当于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关系。

但此时的木子辰才猛然惊觉，原来，失望害怕的滋味，比起毫无未来的期望而言，这份痛楚，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即使一直活在海市蜃楼般的梦中，也比早早看到空洞死寂的未来要好得多吧……

穆虹看着表情如出一辙的二人，有些悲凉的摇了摇头。

一个人无从选择，从小便被灌输信仰，从出生起便注定走上这一条道路，渐渐变作了如今的付轩；

一个人看似有所选择，本来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却被一群突如其来的源力者闯入了生活，被迫走进了这么一条血腥纷争的道路，慢慢变作了如今的木子辰。

两人间相差了好几轮的年岁，命运却出奇的有些相似，

或许，这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