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两边是郊区，不知什么时候车已经开出城外。前面一片树林很是萧索，我有种感觉，似乎离一直没能接近的那个核心不远了。靳予城腾出一只手抓紧我冰凉的手指，也告诉我：“就快到了。”

车最后停的地方是一家私人疗养院，至少门口的铭牌上是这样写的。四周很僻静，戒备森严。我们在大门外的安检处留下手机、钥匙和一切尖锐的东西，才被允许进入里面一扇门。

一名穿白大褂、戴着眼镜的高个医生过来迎接。他似乎跟靳予城认识，两人用英语简单聊了几句，语速飞快，我没太听懂。

医生带我们往一条更深的走廊走去。走道里墙壁很白，没有窗户也看不到光源，奇怪的是四周却亮得晃眼，偶尔还可以听到不知哪里传出的刺耳尖叫。我下意识紧紧挽住靳予城的胳膊，他拍拍我的手，叫我放心。

走廊尽头是一间面积很大的房间，墙壁依然雪白。屋子里几乎没什么东西，只有一张桌子。窗户很高，乍一看去像开在天花板上。

我跟在靳予城身后走进去，才看到从窗户投进来的阳光里坐着一个人。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穿着白色病服，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半长的头发遮住了脸。

见有人来，她有些费劲似的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眼从头发中间显露出来。只是瞥过一眼，我的心陡然悬上树梢一般，几乎不会跳动了。

就是她了。

她一定就是Angela的妈妈。以前我觉得Angela和纪夏长得像，可看到她才让人意识到，Angela跟纪夏只是轮廓相似，和她，才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双眼，那张嘴，甚至天真懵懂的神情都一脉相承。

“阿莹。”靳予城露出很多天未见的轻浅笑意，低低叫了一声。

女孩看到他，眼角弯了弯，也笑了。应该是和他熟识。

不过下一秒，她眼神移到我这边时，那抹笑就瞬间消失了。我还没来得及表达善意，她忽然扑过来，本来温善的脸也变得狰狞，呲着牙瞪着眼，眼膜通红。就像……就像饿极了的小兽，看到憎恨已久的猎物。

虽然很不愿这么说，可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此，没有比这样形容更贴切的了。一个刚刚还正常的姑娘，转瞬间已经像一头失去理智的动物，会扑过来咬我的脖子。

混乱几乎是突然而至。我本能的蹲下身保护自己。身旁有人在跑，有人在大声喊叫，门外走廊里有人在往这边狂奔。等了一会儿我睁开眼，靳予城已经站在“阿莹”身后，咬着牙关紧紧锁着她的双臂，她在挣扎，在反抗，看得出来两人都使了全力。

然后终于来人了，几个穿制服、膀大腰圆的工作人员用特制的带子将她五花大绑起来。之前那位医生不知从哪取来一支细长的针，扎进阿莹的胳膊。几秒钟之后，她恢复了，又那样半垂着头，了无生气的坐在椅子里，一动不动。

所有人都在喘气，就像刚打完一场仗。一个瘦弱的女孩子竟让这么多大男人如临大敌。

我被靳予城拽起来，看看四周，才忽然间意识到：这里名义上叫疗养院，应该……是一家精神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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