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毛笔,清瘦的少年。
在那雄浑的枪势下,显得无比的脆弱。
但顾旭却依旧目光宁定。
刹那之间,他的笔尖涌现出一副苍白素淡的画面——从他面前的三尺之地,延伸至整座素雪斋,延伸至整座陆宅,连亘天地,高及远山,下及池水,咫尺之幅,涵盖万里。
栖鸟不飞,行人绝迹。
这是彻底的空寂。
这是绝对的虚无。
就连那金光闪闪的蛟龙,在触及到这副清峭极冷的画面时,也渐渐淡去,消失不见。
汹涌澎湃的气势,尽数化解于无形之中。
白皑皑,冷清清。
一如消逝的陆府。
一如被世人忘却的往事。
…………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顾旭平静地望着前方的唐荟,面无表情地说道:“这是我在拥有‘惊鸿笔’之后,领悟的第一道法术。你很幸运,成了我的第一个试验品。”
唐荟没有立即回答他的话。
他低着头,望向自己手中的“金蛟枪”。
这杆削铁如泥的长枪,此刻光芒渐渐黯淡,甚至还出现了斑驳的锈迹。
看到这一幕,唐荟知道,他的这件法宝已经被抹去了一切非凡属性,变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凡俗兵器,甚至还不如屠夫们手中的杀猪刀锋利。
唐荟叹了口气,神色中少了些癫狂,多了些落寞。
“以虚无破解万法,原来这就是公子领悟的道术啊!”唐荟感慨道,“跟陆诗遥小姐当年掌握的‘雪化万物’之术对比起来,恰恰相反,又相得益彰。
“公子天资果然不凡。如果不是因为你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或许我们会成为齐肩并进的道友。”
“呵,道友,”顾旭冷冷一笑,用讽刺的口吻回应道,“我可不希望我变成下一个陆桓。”
看得出来,唐荟现在本命物被损坏,修为也跌落了不少——他想通过跟顾旭聊天的方式,拖延时间,恢复真元。
但顾旭可不想陪他闲聊。
因为他现在身上的大部分力量都是借来的,都只能维持短暂的时间。
他必须速战速决。
想到这里,他再次挥动“惊鸿笔”,让那苍白空阔的画面向唐荟身上蔓延。
这一次,他要彻彻底底抹掉唐荟的修为,让他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凡人。
…………
顾旭和陆诗遥在获得“惊鸿笔”后,都是因雪而顿悟了新的法术。
但他们笔下的雪,又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陆诗遥的雪,是“故穿庭树作飞花”的雪,是灵动的雪,是鲜活的雪,代表着创造。
顾旭的雪,则是肃杀,是虚无,是万籁空寂,代表着万物消逝。
这便是名器“惊鸿笔”的威能。
就算是同一种意象,也能诞生出不同的道法。
而唐荟也对顾旭的这一招式心有余悸。
他立即掏出“钦差令牌”,挡在自己的前面。
十五年来,这块“钦差令牌”一直是唐荟的命根子——它象征着皇上对他的青睐与信任。
皇上是大齐王朝的最强者。
雕刻令牌的“泰阿剑”,则是大荒最强的兵器。
他相信,只要这块令牌在他手中,皇上就会一直远远看着他,庇护着他,任何宵小之辈都无法伤到他。
…………
注释:
(1)“言,心声也,书,心画也。”——西汉?扬雄《法言?问神》
(2)“徘徊俯仰,容与风流,刚则铁画,媚若银钩。”——唐?欧阳询《用笔论》
(3)“当其下笔风雷快,笔所未到气已吞。”——北宋?苏轼《王维吴道子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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