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齿叹道:“廉颇确是老而弥坚,知道我强他弱,稍一失利,立采筑垒固守,疲惫我军的战略,看似保守,其实却是明智之举。要知长平坐拥天险,实是无可比拟的坚固要冲。在长平一战前,白起和老夫定下策咯,先攻韩国,由白起攻占韩魏交界的军事重镇野王,老夫则北向攻击上党一带,贴迫长平,而在此时座镇长平的廉颇已有先见之明,下令构筑防御工事,准备了充足的兵力和粮草,要和我们打一场持久战。”
王陵点头道:“廉颇确是有饶略的人,弄到我方大军不但面对坚城而无用武之地,还因其不断派人扰乱我们的粮援部队,使我方出现军需补给困难的危机,当时就是由我负补给后援之责。反之廉颇却是以逸待劳,在长平城东侧建立了一个非常坚固的阵地,巩固了防军和都邯郸的联络,使我们陷于非常不利的境地。若非赵孝成年轻气盛,以为廉颇老而怯战,遂中了武安君反间之计,改以鲁莽轻敌、高傲自恃的赵恬代廉颇,败的可能就是我们了。所以长平之胜,败因在于孝成王阵前换将的错着,武安君的运筹帷幄,只属次要。”
王齿解释道:“老夫对白大将军亦非常钦佩,但有名主始有名臣,当年先王一开始便破格重用白起,由左庶长起,隔两年已升为大良造,而武安君亦没有令先王失望,领军的第二年,便在伊阙之战中,以他名震天下的铁骑冲锋军,凭不到三分一的兵力,一举攻破韩魏二十四万联军,虏获其帅公孙喜,使魏国西方五镇全部沦陷,接着一年更连续攻占魏人旧都安邑和附近六十一座城池,至此本是最强大的魏国只落得苟延残喘的分儿了。”
昌文君双目射出崇敬之色,叹道:“如此功业,世所罕有,为何仍及不上李牧呢?”
王齿摇头苦笑道:“武安君之所以能有此史无前例的战果,皆因手段之残酷亦是史无前例,每次战胜,必尽屠对方降军,以削弱对方实力。这虽是最厉害的方法,却非其他人所能办得到,且有伤天和,远及不上李牧之从容大度,故比较起来,仍是差了一点。”
众人这才明白为何在王齿心中,白起仍比不上李牧。
而李牧能使敌方大将折服,亦可知他是如何厉害了。
李斯叹道:“长平一战,实是我大秦强弱的转折点,谁想得到当年曾大破我军的赵奢之子,竟是如此不济。赵奢那一战该是武安君唯一的败绩了。”
桓奇赧然道:“我一直都没把该战当是白起的败仗。”
王齿向项少龙语重心长地道:“老夫今趟向储君提议升少龙作大将军,就是针对李牧而,眼下环顾我大秦诸将,只有你和王翦可与李牧争一日之短长,我和蒙骜名份虽高,却缺乏了你那种能使将士效死命的本领。”
项少龙心中苦笑,对着其他人还可说,若对着李牧,纵使能硬着心肠,怕也难以讨好。可恨这却是早晚会生的事。
昌平君点头道:“大将军的话非是无的放矢,李牧最近歼减了匈奴十余万骑兵,又降服了东胡、林胡多个部落,赶得匈奴王单于狼狈北窜,短期内再无力犯赵,际此天下大乱的时刻,无论晶王后和郭开如何猜忌李牧,也迫得要把他调回来守卫东疆了。”
李斯淡淡道:“本来赵国除李牧外,尚有司马尚和庞爰两大主将,故现时郭开虽全力压制李牧,可是当司马尚和庞爰两人都吃败仗时,就应是李牧出马的时刻了。”
项少龙深心中愈景仰李牧了,只要看看王齿这等猛将,说起他时仍颇有谈虎色变之感,即可见他确是英勇不凡。
各人再谈了一会后,这才兴尽而散。
次晨醒来,项少龙先苦练了一轮刀法,才与纪嫣然一起出门,后者是领人到春祭的渭水河段,为黑龙出世预作安排和预演,否则若出了差错,就会变成天下间最大的笑话了。
由于早有李斯通知小盘关于乌应元献金和桓奇的援军须作财政和人事的安排,所以他不用先见小盘,而是直接往赴朝会,省了不少时间。
项少龙忽然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庄襄王被害死后,先是田猎、接着是到楚国去,还有前日的决战,好事坏事,一波接一波地汹涌过来,教他应接不暇,连喘口气也有困难。但在这一刻,压力大大减轻了。
至少在可见的将来,没有什么特别伤脑筋的事。
自己也算可怜,除了初到贵境时与美蚕娘一起过的那段日子,他从未真正全心全意去享受过在这古时代里自己那奇异的生活。
正胡思乱想时,后方蹄声骠响。
项少龙和十八铁卫同时回头里去,原来是缪毒来了,后面还跟着韩竭、令齐两人和大群前后开道的亲随。
只论气派,项少龙确是瞠乎其后。
缪毒转瞬来到他旁,笑道:“项太人昨晚设宴欢饮,为何竟然漏了小弟呢?”
项少龙大感尴尬,借着与韩竭和令齐打招呼,争取到少许缓冲时间,匆匆间想好了答案,微笑道:“那算什么宴会,只是昌平君临时要为我搞个祝捷宴,还把两位王大将军似拉夫般拉了来,吃的却是由我提供的酒菜,占尽便宜,所以缪大人勿要怪我,要怪就怪左相那小子”
缪毒、韩竭、令齐和其他人听他说得有趣,都大声哄笑起来,气氛至少在表面上融洽了很多。
缪毒停不了笑地喘着气道:“项大人的词锋可能比得上苏秦和张仪,教小弟再难兴问罪之师。顺道向项大人道个歉,前晚邱日升胆大妄为,自作主张,已给小弟严责,希望项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项少龙暗中叫好,知道缪毒因认定了吕不韦是头号敌人,所以才这么卑躬屈膝地来向自己修好,笑道:“下边的人有时是不会那么听话的了,是啦为何仍未见国兴来向我报到呢?”
后侧的韩竭笑道:“这事间我就最清楚了,没有十天丰月,休想做好官服印绶等物,他怎敢妄去报到呢?”
此时宫门在望,缪毒出其不意道:“长话短说,醉风楼最近来了个集天下美色的歌舞姬团,项大人今晚定要和我到醉风楼欢醉一宵,若是推托就不当我缪毒是朋友了。”
项少龙心中暗道:“老子从没把你当过是朋友。”但当然不会表露心声,苦笑道:“若项某人的娇妻因在下夜归而揍我一顿,要惟内史大人是问了。”
缪毒哑然失笑道:“原来项大人说话这么风趣,唉真恨不得快点天黑,好能与项大人把盏言欢,今晚黄昏小弟在醉风楼恭候大驾。”
项少龙暗叫倒霉,他的希望刚好和缪毒相反,就是希望永远是白天,那就不用和缪毒虚情假意地磨它整个晚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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