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位姑娘的种种,燕南飞和李寒空是不会知道的,他们只不过是真的想喝酒,寻个能落脚的地方罢了,至于听曲什么的,完全是赶巧。
燕南飞虽然懂得音律,但是也得分什么时候,鱼和熊掌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对于他来说,美酒就是熊掌,美人?一边去。
酒没拿来的时候,二人还能摇头晃脑的听上几分,红娘差人将三十年期限的陈酿罗浮春送到了他们面前,燕南飞的双眼瞪得直了,随后拍开泥封,把鼻子凑近坛子边缘,使劲的一闻,神情大喜:“好酒!那红娘倒是真没有说谎,的确是货真价实的陈酿罗浮春!”
“这得开喝呀。”燕南飞在这边忙活着,李寒空罕见的没有帮腔,把他一个人晾在一旁,燕南飞专注于美酒,没有注意到李寒空的异样,他轻车熟路的斟上两杯酒,将一杯酒递给李寒空。
过了一会,这杯酒没人接……
燕南飞刚想叫他,转过头看到,李寒空跟堂内的人都聚精会神的听着琴曲,像是着了迷。
燕南飞虽然馋酒,可也不急于一时,陈酿拿出来也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醒酒的,他闭上眼睛仔细听了听这所弹奏的曲子,倒也别有奥妙,值得称道之处不少。
他从小出生在相府这样兵戎和书香交汇的地方,也不可避免地听到过府上弹琴的琴声,最重要是他的师父,大唐枪仙陶安然,也是一代琴魔,耳濡目染之下,燕南飞的琴曲之造诣已经可以登上大雅之堂。
他捅了捅已经出神的李寒空:“空子,你行走江湖也懂得音律啊?”
“不是懂音律。”李寒空忽然转过头,眼神充满了惊讶:“我就只知道这一首,就是她弹
得这一首。”
“这么巧?”燕南飞自然觉得新鲜,他再次仔细地听了一段,摇摇头:“新曲,以前没听过。”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璧山相阻隔,璧山还被暮云遮。”
“这曲子叫暮云遮。”李寒空肯定说道:“这是思乡之曲,是淮南!暮云遮天,淮南莫寻。”
“淮南?听名字应该是个好地方,可惜我没去过。”燕南飞点点头。
“暮云遮啊暮云遮,我也会吹的,这是我学过的唯一一首曲子。”李寒空顿了顿:“我记事情以来我的家就在巴蜀之地,可是养父跟我说过,我是在淮南被他捡来的,随身带有的还有一张曲谱,就是这首暮云遮。”
“可我从来没见你用过乐器啊?”燕南飞一愣。
“我不用乐器,我用这个就行。”李寒空说着就从背的行囊里翻出一片叶子。
“叶子你还随身携带的么?”
“我背囊中有草药,想摘下几片叶子不是好办的。”
“从巴蜀走江南的时候,也会累,累了就随手摘下路边的叶子,时不时的就吹一会,这首曲子早就烂熟于心了。”李寒空笑了笑。
他拿起那片叶子,看了半晌,又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屏风,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叶子放在了唇边,轻轻的吹了起来。
众人都在仔细地听着琴声,忽然发觉有其他声音乱入,距离李寒空不远的人都投来埋怨地目光,甚至有人还充满了敌意,他们生怕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地小子搅了局,惹得苏姑娘生气不弹曲子。
可是现实跟他们想象的好像有些出入,苏姑娘不但没有停下,反而弹的节奏愈发悠扬又掺杂着深沉,李寒空的树叶笛音虽然不是真正的乐器之声,但是吹奏出来的声音也真的耐听,琴声和树叶的声音在某一刻相融,二者交叉,融为一体,这是一场从未有过的合奏,也是苏枕雪出道以来不曾有过的合奏,更是一群看客数年来未曾见过的合奏。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对李寒空不满意了,他们的心神再度沉淀下去,好像真的就设身处地在某一个场景,那是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男女分别之情,家国分裂之景,国破家亡数年后,男女天涯相隔, 一人是在那闺阁之中,打开窗户,遥遥望着故乡的方向,幽怨而感伤。而另一人是牵着马走在长街之侧,月色之下微微仰头,满是寂寥与落寞……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燕南飞虽然没有听过这曲子,可也自己跟着轻轻地哼了起来,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罗浮春,一仰头,猛地喝下,随后闭上眼睛,细细品味了一番:“好酒,好曲,技术活,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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