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上吊(2 / 2)

“没事?”易凌轩似乎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手指头捂住了自己的唇,“你在逗我吗?你胆敢招惹我妻子,还想从这里跑出去,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是,易凌轩,我就是和顾星开了个玩笑。”杰森十分没有节操的抱住了易凌轩的大腿,俩从黑布里露出的眼睛眼泪汪汪的看着易凌轩。

那个样子就跟条讨好人的哈巴狗似的,就差冲易凌轩摇尾巴了。

易凌轩一根手指头厌恶的就把他的脑袋推出去了,邪恶的笑了笑,“我的小杰森,你这个玩笑开得是不是有点大?你知道顾星要是死了的下场吗?你应该庆幸她没事……”

“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不能这么对我!”杰森满眼的委屈,看到了易凌轩眼里的凌厉,终于低下头了。

他似乎意识到了危险的降临,浑身都在冷的直打哆嗦。

平时易凌轩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可是发起火来一点征兆都没有。

颀长的身子“腾”的就站起来,抬脚踩住了杰森的脑袋瓜子,“你不说我们的交情就算了,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还敢懂我的女人,还有我女人的闺蜜。”

在他的身上,有一种让人无法靠近的冰冷。

就连我都感觉到了一丝胆寒,傻呆呆的放下了手里的筷子,低头看着杰森。杰森的脸被狠狠踩在地上,因为罩着黑布所看不到具体被踩成什么样。

可是看他活像个大王八一样,拼命乱爬的手,就知道这一下踩的他十分痛苦。他不断挣扎求饶着,苦苦哀求易凌轩松脚,可是易凌轩越踩越重。

“咔”一声,居然听到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颅骨被踩碎了,还是面颊骨被踩碎了。试想一下,需要多大的力道,才会让一个人脑袋上的骨骼被活生生踩碎。

听到了这声脆响以后,易凌轩似乎才变得心情愉悦,一脚就把杰森踹开,“杰森小宝贝,我就问你一句话。要不要好好坐牢,洗心革面。”

我以为这一下能把杰森踩个半死,不会回答这句话。

没想到他挣扎的爬起来,捂着被踩出一道脚印的位置,呜咽道:“要,我……一定乖乖坐牢,再也不敢做坏事了。你饶了我吧……”

被踩了脸之后,这家伙说话都不利索了。

不过……

道歉的态度倒是很诚恳。

易凌轩眸光扫向了我,瞬间收起了那副邪冷的气息,非常温和的征求我的意见,“顾大王,你看要不要饶了他?”

“我不知道,法律怎么制裁,就怎么办吧。”

我的手握成拳头,因为我根本就不想饶了杰森,想把这个杀了这么多女孩的凶手碎尸万段。

可我终究是没有僭越法律的权利,只有让杰森伏法,才会让这样老娘们知道法律的厉害,后悔当初犯下的错误。

易凌轩眨了眨眼睛,“法律判决的话,他杀了那么多人,情节恶劣,一般是枪决呢。太便宜了吧……”

“能让阎王老爷加菜吗?”我心里头是狠毒了杰森,脑袋上被钢针插过的地方嗡嗡的疼,用力的一拍桌子,“如果能,就给老子照死里整,气死我了。这王八犊子……”

他忽然过来,搂住了我的头颅,似乎是再对我无声的安抚。

但是我,我听到了心头那一声好似虫鸣一般的吱吱声:对不起,顾大王,不该让你受这些委屈。

“就照你说的办吧,阎王老爷……这点面子,还是会给我的。”易凌轩说的好像阎王老爷就是他朋友似的,说给杰森加菜,就给他狠狠的加菜。

老娘们趴在地上一开始还有些懵逼,后来就开始鬼哭狼嚎的鬼叫起来。

易凌轩手机拨了个号出去,杰森就被人像拖死狗一样拖上外面的警车,他到了临死已经不顾一切了。

大声的叫骂,痛骂易凌轩,“姓易的你不也跟我一样,都是一路货色,装什么好人。我杀人炼油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你当初杀地府叛逆的时候,眨过眼睛了吗?你杀的魂,欠下的业障别我多多了……”

这一番叫骂直戳人心,不过在我看来就是无谓的攀咬。

无聊之下低下头吃碗里的水饺,不知不觉中眼泪就从脸上落到了碗中,还有自己的嘴里。那是一种极度苦涩的感觉,就好像此刻我的心情一样。

“宛云的骨灰送回家了,顾大王,这次是我的疏忽。”他做到了我的身侧一点点的擦去我脸上的眼泪,他的语气轻柔。

就好像花瓣一样,轻轻的落在我的心头上。

我用鼻子应了一声,又不好意思抬头看他,脸都快埋进碗里了,“那……那在她家发现的尸化的尸体……”

“是她的室友,不过暂时还不知道尸化的原因,最近感染尸化的人太多了。”易凌轩的语气中带着些许的忧心,让我的手又不自觉的去触摸吮吸他生命的魔化。

这朵魔花也不知道能做出多少药来,更不知道易凌轩要把它养在身边多久。

接下来易凌轩征求了我的意见,觉得还是需要带我去医院做一次全身检查,把彻底的查看了一下身体。

顺便……

顺便还要做一下产检。

我没想到怀的是个鬼娃娃,还需要做产检,活人的仪器能奈何的了这小王八犊子?

全身检查做过了,我身上除了太虚弱需要挂水之外,脑袋上的伤口还有一些特殊的炎症感染。

所以先安排了在病床上挂水,至于产检的事情还要等挂完水了再行检查。

病房里只有三个床位,我睡在第一个,其他两个都用窗帘布遮上了。等我隔壁床的妹子的老公陪她去上厕所,我才认出来,那不就是找警察来救我的妹子吗。

我看着她单薄的侧影,喊了一声:“喂。”

喂,好像很不礼貌。

可是我不知道她叫啥名啊,只能喊喂了,总不能叫小姐吧。

“顾星,你……你逃出来。”她愣在原地,三秒钟以后眼泪才流下来,冲上来狠狠的抱住我大哭一场。

哭了老半天,她才介绍了自己她叫董敏。

又跟旁边她的老公拼命介绍我,说我是那天晚上,把她从虎口当中救出来的人。她老公一看就是家境殷实,但是又是老实人的那种人。

她老公也急忙跟我说谢谢,还问我要不要吃什么水果。

我笑着说:“你媳妇不是要上厕所吗?”

“哭了……哭了这么久,不太想去了。”董敏在那个坟场里显得特别的勇敢和聪明,可是现在却有点小儿女情态,羞怯的低下了头。

看的本大王一愣一愣的,这小美人真是有意思。

敢情是一哭把水分都哭出来了,导致尿尿都不想去了。

我呵呵呵直笑她,她跟我聊了一会儿,又把自己的电话和微信号都给了我。说我有空一定要联系她,我们一起出来多聚一聚。

我们俩在聊天,她老公就负责下楼买水果。

才见她老公刚上来,易凌轩也出现在门口了,他手里拿着化验单表情有些冷峻。董敏嗑瓜子的嘴立刻停下来,收敛了笑意,不敢继续说话。

我也察觉出不对了,赶忙坐起来,“怎么了?”

“验血的出来的数值不对,是九楼化验区的出来。”他沉稳坐在我身侧,之间落在我的腹部,轻轻的触摸感触其中的变化。

我也意识到了,可能是那个鬼娃儿有问题。

这时候,居然有点担心它。

我咽了一口口水,“那要不要立刻产检?”

“等水挂完吧,为难你怀着这么个畜生了。”他似乎也有些生气了,身上带着些许让人胆寒的气势,冷峻的唇形紧紧的抿着。

能让遇事处之泰然的易凌轩,展现出这样的表情跟态度。

说明事情大条了,更可能十分棘手。

我甚至都怀疑,这件事情跟那天它吃下那只蛇给的供品有关。鬼吃供品本来就是无可厚非,可我肚子里的是人鬼结合的产物。

如果开始吃供品了,恐怕是像鬼的地方比较多一点了。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抬头望着他,“凌轩,那个,你别那么凶嘛。董敏都让你吓坏了,她……她在我被杰森关押的时候,特地报警让警察救我。”

听说董敏曾经来小屋救我,易凌轩对于这个房间里的另外一个病号,似乎有些另眼相待了。

他的气势温和下来,变得和从前一般随和,气质回归儒雅。

“那没什么的!是你救了我,我却自己一个人跑路了已经……已经够无地自容了。”董敏对于那天晚上跑路的事情,还十分的愧疚。

她偷偷瞄了我的肚子一眼,小声的问道,“小宝宝没什么大碍吧?”

“没什么事,就是有些不确定的验血数值,会影响到宝宝。”我表面上佯作没事,却情难自控的抬头盯着易凌轩,只是觉得肚子里这个东西越来越难控制了。

易凌轩向董敏伸出自己的一只手,温笑着笑了笑,“我叫易凌轩,这家医院的医生,多谢你曾经试图帮助她。”

“结果还是没能帮到么,这是我老公,陈然。”董敏跟我们介绍着自己的老公,大概是药效上头了。

介绍完没一会儿,就躺在床上就睡了。

她老公是标准的老实人和好人,虽然不是特别的热络,却还是把我当做救他老婆命的恩人。

给我和易凌轩都削了水果,片在果盘里给我们吃。

两大袋药水终于挂完了,身体里摄入了过量的水分,让人很想上厕所。

可是所谓的b超,就是要人憋尿去做的,还要上九楼的体检区。一般人都是在妇产科做产检,我却要跑去外科楼做,也真是头一回。

不过我清楚,我肚子里的小崽子,它可不是一般的小宝宝。可以老老实实的让普通的妇产科医生来检查,它就需要九楼的那些灵医来看看毛病。

我以为上来检查的只有我一个,却没想到站在诊室门口,我特娘的居然还要排队。等了半天终于等到里面的姑娘出来了,是个带着口罩的中年妇女,身体微微发福。

已然是大腹便便,看起来随时都要生的样子。

而且样子我还有点熟悉,看到她,我脱口而出,“老黄大姨是你吗?我是顾星啊,小时候你上过我们家的……阿喂……”

她好像没听见我说话一样,走到走廊的尽头,挽着一位年轻帅气的小伙子走了。那帅小伙我可从没人听人提过啊,更没有在顾家屯见过。

我们那老一辈结婚早,老黄大姨十几岁就守寡了,有了对象居然没人知道。

真是难为屯里七大姑八大姨的嘴了,没有到处去说这件事。

狐疑的看了两眼,便老老实实的走进诊室,躺在里边的床上。易凌轩就站在显示的图像旁边,给我检查的是另外一名女灵医。

灵医生的清瘦无比,五官立体的就跟洋人似的,皮肤也是极度的白皙。

目光虽然没有焦距,可是眼双眼睛却给人尖锐明亮的感觉。看着脸上没有一丝皱纹,却应该不是个年轻女孩应该有的脸,起码要有四十岁了。

她盯着b超的画面看了一会儿,忽然就扔烫手山芋一样的把探测仪给扔掉了。

一时间,骇然的去看易凌轩。

见到易凌轩眸光阴冷威严,便吓得站到了一边低着头,“易教授,恐怕……恐怕这个孩子不能留了。”

“真的没有办法了吗?”易凌轩沉冷的问道,似乎也有些不舍这个孩子,眸光灼灼的看着显示屏。

蓦地,听到了一声打火机的响声。

他背过身去抽烟,烟雾从他的肩膀升到了我眼前,高大的背影似乎隐藏了无尽的深沉与冰冷。

女灵医动了一下唇角,鼓起勇气就用手指着b超的画面,“您看他……他还是人吗?而且胎心已经很弱了……我……认为……”

你认为老子肚子里的鬼娃娃,必须除掉对吗?

到底b超画面是什么鸟样子的,我还真有点好奇。

手里抓着探测器,我都坐起身子来,正对着显示器里的内容。

我勒个乖乖啊!

不看还不觉得恐怖,一看就觉得吓他娘的一大跳,画面上呈现的非常清楚。一个幼小的才成形不到一丁点的胎儿,特娘的张着大嘴咬着另一个头颅。

另一个头颅也有身子,它害怕的蜷缩起来,似乎在肚子里就感觉到了孤立无援。

是双胞胎啊!

小逼崽子不仅要吃供品,在穷凶极恶之下,还要吃掉自己的兄弟。这个画面对我一个做妈的来说,不仅震惊,而且觉得毛骨悚然。

但我,第一个反应竟然不是要痛恨这个孩子,而是反思我自己。

也许……

也许根本的原因,是我做的不好。

“胎心太弱,意思是说它要摆脱人身,做个鬼咯?”易凌轩转过身来,从低头俯瞰着这个身高只有一米六零左右的灵医,那般气势恰似不可撼动的山峦一般。

灵医有些战战兢兢了,指着画面,“不光是这样,你看这个像不像蛇鳞?应该是接受过一次蛇的供品了,然后对于力量越来越渴求,最后连……连手足亲情也不顾了。”

按照她的话,是不是我这个穷凶极恶的鬼娃娃,就一定留不得了。

半晌的宁静,大概成了我和易凌轩心头压着的共同的巨石,让人有一种为人父母。却教导不好自己的孩子,以至于不得不大义灭亲的结局。

那种心情是酸楚的,更是让人觉得悔恨的。

易凌轩忽然掐灭了焰火,眸光异常的冷冽,“麻烦你了,你先出去吧。这件事太大了,我必须和我妻子商量!”

“好,我先出去了。”女灵医落荒而逃,似乎显得特别害怕易凌轩眼下这个状态。

可是易凌轩哪里有要跟我谈判的意思,他好像早已下定了决心一样,只是克服不了内心的纠结。

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烟,眼球中已经染上了血丝。

眼中必须隐藏着的,无法表露出来的痛心,无需他用言语表达。更不需要两心知那只虫子在心头窃窃私语,我就能够感受到他心头所想。

我不打扰他,轻轻的拉下从肚皮上掀开的衣料,坐在床边默默的等他。

终于,他将手里的烟灰缸,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沧冷的声音响起:“还不快滚出来,你以为躲着就没事了?”

“你……你找我……”那个被蛇附身的家伙,原来一路都跟着我们,只是大部分时间都隐匿了自己的行踪。

此刻从窗外面蜿蜒游走进来,脸上的肌肉明明已经僵硬了,却可以看出他十分的畏惧。游走进来之后,一直趴在地上无辜的抬头。

易凌轩用脚尖轻轻的踢了踢他的脸,低声道:“给我个理由吧,为什么给它供奉祭品,以你的身份完全没必要讨好它。”

“它是你儿子,它说饿,难道我……我要置之不理吗?那可是我的猎物,是别的孩子我还不给呢。”蛇理直气壮,它的三观里大概觉得自己吃的东西被奉献出来,已经是十分伟大了。

并不明白,这样的事情是我们所不希望的。

易凌轩跟我一样,面对这个三观和精怪鬼物一致的土皮子是一个头两个大,无奈挥了挥手,“你出去吧,以后不许做这样的事情了。”

放下了自己微微抬起的脚,他似乎不想迁怒于无辜的土皮子了。

走到我的面前,将我的脑袋轻轻的抱住,“顾大王,你还年轻,还可以继续要孩子。反正,你也不是很喜欢它,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

在这一刻,我的脑子是当机的,一片的空白。

他……

他是孩子的父亲,就这么放弃了?

可是他当初是那么的爱孩子,若非无奈,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抉择。

怕是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了……

对我来说这个孩子是又爱又恨,他是易凌轩给我的鬼娃娃,我爱屋及乌留下了它。可是它的鬼性难驯,更让我异常的烦恼。

“可是……可是肚子里还有另一个宝宝,不是吗?难道……难道你连它也要杀死么,它似乎没做错什么事。”我抬头看着易凌轩,虽然言语上做了妥协。

可是脑子里却疯狂的闪过一句话,甚至是在心底歇斯底里的狂喊着这句话,那是瑾瑜对我说的。

答应我,任何时候不要放弃它!

任何时候不要放弃它!

不要放弃它……

怎么办呢?

两个我……

我都不想放弃,是我这个当妈的没教好它。

易凌轩眉头紧了紧,手指头抚摸了一下我的腹部,低声说道:“恐怕没那么容易,它戾气极重,若杀它。它死前必定报复式的,将……将另一个孩子的头颅彻底咬下来。”

这是怀孩子吗?

这是他娘的动物世界吧,简直是弱肉强食的一种表现。

我心脏要承受不了了,浑身都起了一层冷汗,抬眼又看了一眼仪器上那个诡异的画面。发现这样的画面,只会给自己造成更强的心理阴影。

头皮发麻的手一松,手中的探测仪器就掉落在床上了。

发呆一样的感受着易凌轩疼爱一般的抚摸着我的小腹,似乎想隔着一层薄薄的肚皮感知孩子在肚子里的样子。

那般慈父一样模样,让我感觉整个冰冷的房间,都被他身上的光芒照亮了。

我手和易凌轩触摸在我小腹位置的手背覆盖在了一起,尝试感知他所感知的一切,“阿轩,我知道你舍不得,你不可能舍得。你为了保护它,还宰了一个光着脚丫子跳大神的老太婆……”

你怎么能下这样的决心?

这时候,心痛莫名,似乎能感觉到宋春华女士怀着我的感觉。

原来女人作为母亲是真的会额外多出很多母性的东西,就好像我小时候总进鸡窝里捡蛋。老母鸡和我处的好极了,对我和和气气问问顺顺的。

可是当母鸡开始孵化有小鸡仔的蛋,连半步都不肯让我靠近鸡窝。

有一次我想拿蛋,还把本大王的手指头给啄破了。

当时我就觉得这老母鸡欠收拾,差点就把它宰了炖汤喝,还好我妈的擀面杖及时到了。才保住了那只母鸡,还有一窝鸡蛋。

动物尚且如此的护犊情深,何况是人呢。

眼泪一滴一滴的从眼眶里流出,那是一种完全止不住的悲痛,来自心底深处对那个小生命的不舍和喜爱。

我终于意识到了,它是我身体里长的一块肉,有着无法割舍的母子情深。

“真的很对不起,大概真的是因为我平时太忙。才会疏于保护你们母子……”易凌轩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充满了内疚和自责。

他低首抚摸着我的侧脸,眼中的刺痛,让我更加的感到呼吸困难。“它属于人类的特征已经消耗殆尽了,就算生下来也……也是个妖物吧。”

本大王的儿子生下来会是个妖物吗?

“我和他相处时间最长,我其实有很多机会可以教导这个孩子。”我有些失魂落魄,差点就大声的哭喊出来了。

可是又觉得自己没资格哭,恐怕是老天都觉得老子还不配当妈,不配为人父母才会这样残忍的剥夺的我的权利。

用力的我搂住了易凌轩的腰部,感觉他就是我世界里唯一的支撑。

这个世界变得天旋地转一片的黑暗,我忽然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是梦里有一个模糊的黑色的影子。

他躲在黑暗的墙后面,偷眼瞄着我。

即便光线再昏暗,我都能看清楚他的脸部轮廓,那是一张无比狰狞的脸孔。嘴巴咧到了耳后根,嘴微微张开,就能看到里头满是倒刺一般的牙齿。

眼睛是令人寒毛倒竖的纯黑色,连个瞳孔都没有。

脸上的皮肤被渐变一般,由浅到深的绿色鳞片覆盖了一小部分,另一部分苍白的没有意思的血色。

从一开始,他的手就是伸向我的。

此时此刻的我哪儿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顾大王,我的内心脆弱的像蝌蚪的卵一样。立刻不顾一切的就要冲过去,伸手拉住他。

他却警惕的退后,将手藏在背后,眼神乖戾倔强的看着我,“妈妈,你不喜欢我。”

“我没……”我刚想否认,立刻又咬到了舌头,只能恳切的说道,“我改,本大王改还不行吗?你这个小崽子,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当妈吗?别说我不对,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你还要吃你弟弟。”

他撅着嘴,低头,“是妹妹。”

我一惊,居然是个女孩儿。

这一对龙凤胎,明明都要把我和易凌轩的生活凑成了一个“好”字。却要那样的硬生生的离开我们,好像一时间击碎了我整个充满了幻想的未来。

心底竟有一种绝望的念头,让我趁着他的不注意,可以不在乎他的外表秉性。

狠狠的将他搂在自己的怀中,就好像抓住了绝望尽头的最后一丝希望。那是我这一生都不曾有过的深情拥抱,没有想象中的肉麻兮兮。

只有用尽生命,想把他融入到自己血肉中的感觉。

他因为害怕和突兀,疯狂的挣扎,嘴里大喊大叫道:“别假惺惺了,你和那个男人计划的要杀我,你们要杀我。”

“不要离开!我……”我在这一刻,多想用自己的命去换这个小崽子的命。这种感情来的突兀,来的排山倒海。

原来父母之爱,本就不需要理由。

我这一喊,镇住了他,他忽然安静了靠在我怀中,“你亲亲我,你亲亲我,我就放过妹妹……”

捧着这孩子的脸,我好不犹豫的吻他。

我想把他留在我身体里,想孕育着他,直到这个孩子出生。

可是忽然间一瞬,我竟然怀中没有他,睁开眼睛是煞白的天花板。我躺在一张病床上,易凌轩朝我递来一杯水,温笑道:“顾大王,喝点水吧。”

“我昏迷了多久了?”我这么个大大咧咧的个性,竟然有些敏感起来,有些怀疑的结果盛着温水的被子。

心好像突然,变得像孵蛋的母鸡一样。

敏感、纤细。

易凌轩揉了揉我的发丝,有些气恼了,“你的月份大了,不能用药流打胎。只能做手术,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

“哦。”我有些歉意的应了一声,将他递过来的睡喝下。

可是手指头却无法控制,自然而然的抚摸着小腹,才感觉他在我额上吻了一下,“你昏迷两个多小时了,孩子在你身体里越久,就越伤你。我的建议是……”

“我……我同意打胎,既然没法回头了,那不如干脆一些。”我藏在被子下,抚摸小腹的手紧紧的抓紧了衣料。

我在这一刻特别想死,想和这个孩子一起死了。

我这么怕死的人,居然也能萌生这种念头,还真是奇了怪了。

易凌轩理了理我睡乱的头发,低声细语道:“那我让人去安排,你多休息一会儿。一会儿起来,就能吃饭了。”

“哦。”我随便应了一声,整个人都跟丢了魂一样。

甚至有一种要跟易凌轩唱对台戏,带着肚子,带球跑的冲动。但我清楚,我不能作出这么自私的事情,生出了妖孽祸害世界。

这件事谁负责呢?

我根本付不起这个责任……

“咚。”很小一声关门的声音响起,他出去了。

我一个人坐起来,外面的艳阳天,已经变得阴阴沉沉了。

也许知道要失去它了。

我竟然有些像精神病人一样,魂不守舍的喃喃而语,“小崽子,现在不光我后悔,你小子也该怕了吧。怂了吧,让你特娘的惹祸。给你唱点儿小曲当送行歌了,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大半天了,我就在那儿咿咿哇哇瞎唱。

唱累了,就给他啰哩啰嗦的说点大道理,弥补我以前做的不够的地方。

“好孩子呢,是不可以吃供奉的,没错儿一点儿都不行。想也不行,被我发现了,就拿鞋底子拍死你。”

“好孩子呢,要友爱兄妹,保护自己的妹妹。不爱护妹妹,一样揍你……”

说了好半天,那些关爱的话,居然都被我这张嘴说成了威胁的口气。

他好像有些畏惧,安安静静的在肚皮里,一声都不敢吭。

手术安排在第二天,是妇产科的灵医专门给我做流产手术。听易凌轩说,这帮医生平时是专门给怀孕的女尸堕胎的。

也有一次还鬼流过旱魃,那一次才惊险。

做手术的时候,易凌轩就在手术室的外面,想想也知道多半是在外头低头抽烟。易教授就这点毛病,一遇到烦心事,烟不离手。

手术室里面有三个医生,两个护士。

里面有些特别,还带着窗户,外头的阴云密布。

小雨淅淅沥沥,按说冬天是雨水最少的时候,偏生今天下雨了。

“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我心口疼,疼的快要裂开了,随口就哼哼了一句话。

又能感觉到,他们正拿着仪器准备要下手了。

我也不知道这句话意义何在,反正是我们屯里的口头禅,说是无聊的时候大孩子。我是无聊的时候堕胎,反正也是个打字。

想想还真是……

讽刺!

它似乎也感觉到了快要离开我了,忽然在腹中似乎也哭了。

一时间,我似乎感觉不到旁人的存在。

我旁若无人的,第一次问他的感受:“后悔不?”

它也在用哭声告诉我,自己悔青肠子了,从嘤嘤的小声哭泣,变成最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心头一紧,我特娘的后悔了。

恍然之间便听见了,它在我腹中浅浅的呼吸,张口对我说了一两个让我天崩地裂的字,“妈妈。”

那一刻,管他三七二十一。

我从手术台上跳下来,大喊了一声:“我不做手术了。”

“快拦住她,她腹中胎儿要变成鬼煞了,不能由着她任性。”医护人员发现我不受控制了,连忙上来将我摁住,似乎打算来硬的。

我的手在手术台上的一层皮革上,狠狠的抓出了爪印,“易凌轩,你听见了吗?你……你儿子还有人性,救救我!不要……”

不要那么狠心。

“碰!”那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一脚就踹开了手术室的大门,英武不凡的身影雷厉风行的踏进了手术室。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着,风吹进了手术室里。

将他的白大褂吹拂的飘起来,眸光轻轻一扫,便被手术的灯光镀上一层戴着威严的锋利。那时候的他对于本大王来说,就跟从天而降的天兵天将一样,身体周围是发光的。

我停下了挣扎不休的四肢,眼上蒙了一层薄雾的看着他。

易凌轩闯进来,其他医生也都傻了眼。虽然还是继续控制着我的行动,可愣了一愣才喊道:“易教授,你快劝劝你妻子。”

“你,把你听诊器给我,庸医。”易凌轩好不犹豫的扯过了那个灵医身上的听诊器,将听诊器迅雷不及掩耳的贴在了我的小腹。

他……

他在听他的胎心。

这个孩子曾经因为失去人性,胎心逐渐失去了跳动,听诊器就挂在他的耳朵上。他的眼眸随着听诊器的倾听,闪过了一丝光亮。

似乎在确诊之后,易凌轩冷然将手中的听诊器塞进其中一个主刀大夫怀中,“你们过来听听。”

“哈?”那个主治医生刚才被易凌轩喊作庸医,已经是自信心倍受打击,眼下被易凌轩喊去听听诊器,已然是懵逼了。

少顷,才反应过来戴上听诊器。

听诊器在我的小腹之上沉重的滑动着,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诧异,最后忍不住颤抖的感叹了一声,“奇迹啊,简直就是就是奇迹,子宫内的两个胎心都在正常跳动。你们也来听听……”

那些灵医听过听诊器之后,僵硬麻木的脸上终于闪过了一丝惊讶。

易凌轩将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披在我的身上,弯下身子一粒一粒的帮我扣上纽扣,“顾大王,不管你是怎么做到的,你都是我见过的最有能耐的母亲。”

“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吗?鬼化的孩子回头……”我从刚才到现在就跟做梦了一样,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的感觉到害怕。

双脚打着赤脚站在地上,冰凉的地面让寒气顺着脚底板,横插直入的到了心脉的位置。寒意让手指头也跟着哆嗦,我不自然的握住了他的手。

他的扣纽扣的动作一滞,“理论上是不可以的,这和修入鬼道是一个道理,是不可逆转的。所以,显得你特别强大!”

我微微颔首,突然就撞到了他抬起头来看我的温煦的目光。

一时间内心好像流入了一股清凉的泉流,一颗心都好像落入了春水里融化了。

四目相对之间,到了一种旁若无人的境界。

旁边的那几个灵医大夫正在站着会诊和讨论接下来要怎么办,他们讨论了一番,才为难的看着我们。

易凌轩主动移开看我的目光,低头把最后一颗纽扣扣上,然后对我说道:“踩我脚背上,地上多凉啊。”

“啊!好……”我红着脸踩在了他的脚背上,因为重心不稳,差点后仰摔在地上。

他单手就把我的腰捞住了,我脸上红晕一片。

易凌轩却移开了暧昧的目光,冷冽的看向旁边的灵医,“怎么?你们这群庸医讨论出什么结果了吗?”

“那个,易教授,我们承认我们在手术中没有发现胎儿的状况,的确……的确是失职了。”主刀的灵医脸上挂不住,尴尬的在易凌轩面前摆了摆手,“但你庸医庸医的叫的,是不是有些……”

“怎么?你们觉得自己不是庸医?”易凌轩平时给人温文尔雅的感觉,现在就是一副寸步不让的样子。

冷厉的目光,让那个女灵医都不敢正眼看着他。

他眉毛拧的更厉害,好想吃**一样,“反正手术台上,躺的不是你们的妻子。你们当然不用负责了……”

“不是……不是,教授,你息怒。”主刀医生都快要哭了,她求助的看了一眼旁边的助手。

助手就是那天帮忙做b超检查的,她虽然也有点畏惧易凌轩,却还是鼓起勇气,“教授,我们那天检查,并非误诊。只是实战经验没有你强,没有及时发现病人的状况,这个……我们刚才讨论决定,不论如何还是要请易夫人再做一次产检。”

“那就这么办吧。”易凌轩高冷的让人全身实话,呆立在了原地。

平日里看他对待医院同僚,面如清风,似乎根本就没有能触怒他的事情。后来想想也对,龙有逆鳞,更何况是普通人呢。

也许我肚子里那小崽子,就是易教授的逆鳞。

冷冷的丢下了这句话,易凌轩趾高气扬的将我打横抱起,带出了这件冰冷的手术室。他脸上像是结了一层霜一样的僵冷,连我都不敢轻易和他说话。

其实我内心是理解他的,他是不能原谅自己曾经打算亲手杀掉自己的孩子。

半个小时候以后,九楼的实验区安排了我做全身检查,第一件事就是先去抽血。抽血需要等待化验结果,所以这中间就去做了b超。

由于易凌轩的欺行霸市,已经没人敢接给我产检的这个活儿了。用不了一个上午,整个医院都知道易凌轩因为老婆孩子的事情第一次在医院里动怒了。

b超的仪器是易凌轩亲自操刀的,我躺在床上,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紧张,“我……我想嘘嘘……”

“顾大王,先忍忍,把衣服掀起来。”他眸光中的冰寒,依旧没有褪去。

我咬住了唇,缓慢的掀开衣服,“阿轩,我有预感,那个……鬼娃儿,不会让我们失望的……”

“是吗?”他动作一滞,眸中深沉的让人觉得心疼。

轻柔的将仪器落下,娴熟的旋转着好似对这一系列的产检早就娴熟于心。可我却知道他是外科大夫,很少接触妇产科。

否则也不会做任何事,都是让其他医生代劳。

看着屏幕上出现的画面,他紧蹙的眉头轻轻舒展来了,手中的动作停下。

眸光如同月光焦距一样落在屏幕的画面上,另一只的手指头放在了下巴上,若有所思的喃喃而语,“这个小b崽子,还真有趣。”

有趣?

有趣在哪儿啊?

我一下变得特好奇了,连忙抬起身子,“让我也看看呗,不能好东西让你一个人看……你干嘛……”

他力气好大,抬手就把我压回床上,“顾大王,我好久没能听你喊我相公了。”

“什么玩意相公,我不知道。”我在孩子面前也是要脸的好吗,我肯定不能在嘴炮上输给易凌轩。

他似乎心情不错,单手摁着我的肩膀,眼中是狐狸一样狡猾的笑,“你不喊,那就没得看了。”

“你不给我看是吧?”我老脸有时候脸皮很厚,有时候又很薄,所幸张嘴咬住了他的手腕。

这一次咬下去,居然是柔软的肉质。

半道上都来不及刹车,我都感觉要把他的手骨咬断了,他却不动如山的让我咬着。我蒙圈了一样的松口,心头有些发酸的捂住带着深深牙印的手腕,“你干嘛不躲啊?相公。”

“我在只等你这句话,这个称呼啊。”他一脸宠溺的看着我,让我老脸通红。

我心头发疼,他是医生啊,最重要的就是握住手术刀的那只手。捂着他那只手带牙印的地方,我好奇的将头凑到屏幕上去看。

这一次,他没有阻止我看。

画面上,那傻孩子终于对妹妹的头颅松口了。

不过他的唇依旧离另一个孩子的脸很近,那个距离就像温柔的亲吻一样。难怪易凌轩刚才看的时候,脸上会流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

他脸上的蛇鳞片,居然消失了几片。

虽然没有消失全面,却能感觉到,他在和自己体内的鬼性抗争。他也不甘于死亡,更不甘于和自己的亲人分开。

身后抚摸着屏幕,脆弱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这个孩子的存留真的太不容易了,我凝视了一会儿,才说道:“他这样算是安全……吗?”

“不知道,得看验血得出的结论,还要定期的产检。一旦出现别的问题,还是需要……”易凌轩说了一半戛然而止,似乎是害怕打击到我。

可我却清楚,这个小崽子只是暂时鬼性得到控制,但是要说全然无事。

还早呢……

做完了b超,就去领验血报告。

上面都是一堆我看不懂的数值,不过易凌轩用红笔圈了一下和鬼气有关的那条数值,在和之前那张作对比。

数值已经明显下降了很多,这个小崽子暂时可以留在我肚子里。

折腾完了这些,我都快要没了半条命,收拾收拾了东西就被易凌轩开车往老宅送。他一边开车送我,一边就问我:“你还记得过两天什么日子吗?”

“过两天,我记得杰森杀人案叫做201杀人案,前几天是2月1号。那这么说来过两天要小年了。哎哟,期末考啊!易凌轩,我还一个字都没背呢。”本大王长这么大都没怕过考试,因为老子临时抱佛脚的本事齐全。

还好还有两天,不然这一学年就白上了那么多天了。

我拉着他的衣角,急忙让他把我送去学校,“送我回学校,我还没复习呢。”

“如果我有办法让你不用背书就能考过,你能不能在古宅里陪我两天?”易凌轩死活不肯调转车头,单手抓住了我拉住他衣角的手,桀骜的目光侧眸看了一眼我。

我被他这双深邃的乌眸一撞,登时愣住了,“不用背书就能考过,那是怎么考啊?你不会是要贿赂监考老师吧,有那俩钱,不如让我把书背了得了,不能便宜老师啊……”

这时候,他竖起了两根手指,手指头里夹着一张黄色的类似平安符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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